懸念。

※        玩弄人心的高手──椴椴。（這人也是被玩弄的那一個QAQ）

聯誼散了之後，敦沒接受任何一個女孩子的邀約，反而是得到一只半酒醉的椴松。

何謂半酒醉？即是還能勉勉強強地走直線，但回的話已經十句裡有十句是胡言亂語了。

敦也搞不清楚椴松究竟是真醉還是假醉，這小子的酒量大概只有他家裡那五個哥哥才清楚，只是他在聯誼中途就擠開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孩子，勾著自己手臂不放──

不得已，敦只得婉拒纏著自己的兩個女孩子，負責送椴松回家。

臨走前，女孩子們依依不捨，本想讓他將椴松丟進計程車，再去趕下一攤，然而他看著椴松酡紅的臉頰，仍是搖頭。

「我可不能丟下朋友啊！」這是他給出的解釋。

女孩子們很不甘心，暗地瞪了椴松好幾眼，被敦給捕捉到，只是他沒多說什麼，還是對她們揮了揮手，扶著椴松往他停車的地方走。

一路上，椴松不斷喊著「敦，我跟你說」，當真要說些什麼卻又呢呢噥噥，敦聽得認真，也不過聽清了幾句而已，卻足以讓他知道椴松這一整段話的中心重點。

──這小子，又在抱怨他的哥哥了。

從高中認識至今，每每湊在一起，敦就沒有一次沒聽椴松提起他的哥哥，說的有九成不是好話，不外乎是哥哥怎麼怎麼欺壓他，聽到耳朵快長繭，甚至能把六胞胎的名字按照順序數一輪下來了。

可椴松，偏偏又是最依賴哥哥的，連自己這外人都能看得出來。

就像現在，明明椴松嘴上剛嚷出一句「都是哥哥們的錯」，卻是睜著潮濕的眼，下頷在敦的西裝袖子上蹭了蹭，又喃喃「唐松哥哥快帶我回家」。

敦想，還真是隻小貓啊，松野家的那五個哥哥怎麼就沒想過把他們弟弟看好？

任性、狡猾而又敏感的小貓。

不論怎麼看，都很對他的胃口，卻也總是能挑起他不滿的情緒。

「椴松啊──」敦很輕地嘆息：「你再不好好認人，等等我就在車上辦了你。」

椴松眨著眼看他，那歪著頭的無辜模樣，似乎很不明白他所說。

路燈把兩人影子拉得老長，敦在光影交錯中看著椴松的面龐，清秀的眉眼、俐落的髮型、豐潤的嘴唇……只除了身高抽長了，其餘絲毫未變，忽明忽暗間，彷彿還是高中時那個對他笑得稚氣的少年。

敦不由得想攫住椴松嘴角那絲笑意，但在唇齒即將相接之前，被椴松的手給擋住。

又失敗了啊。敦遺憾地往後退了退，手也移開了。

適才全身還軟得沒骨頭的椴松直起腰來，一清到底的眼裡沒有一絲方才的醉意。

敦說：「你果然是裝醉。」

椴松揉了把臉，讓臉上熱度褪去，聳了聳肩：「跟你在一起，哪可能真的喝醉啊？」

「你還真是防著我啊，但不就是你叫我來聯誼的嗎？中途還是你打斷了我的好事，不然今晚搞不好能玩次雙飛呢。」敦笑，半掩在眼皮子底下的目光犀利得驚人。

「你喜歡那兩個女孩子嗎？」

「不喜歡。」

「那不就得了嗎？」椴松打了個呵欠：「既然不喜歡，別勉強自己啊。」

「你真的是為了讓我不勉強自己？」

「嗯，真的。」椴松抿著唇，唇角在頰畔深陷，笑得特別可愛：「因為，你喜歡我啊，一個Gay就別勉強自己去碰女生了。」這也是他找敦來聯誼的主要原因，而敦從來不會拒絕他。

還是一樣嘴毒。敦笑著自西裝口袋抽出菸盒，拿根菸來點上，卻見椴松也湊了上來，咬出另一根菸，菸頭碰菸頭借火。

從敦的角度，可以看見椴松細長的睫毛在顫動，像當年那體育倉庫裡黏在日光燈管上的蛾翅，而另一旁是被燒壞了翅膀卻依舊死抱著燈管不放的僵直蟲體……

敦想，自己就是那蟲體。

那是他擁有過椴松的唯一一夜，此後他始終無法從那一夜等到黎明。

椴松點好火後就退了開來，只吸了一口就噘著嘴說：「你用的菸果然都是好的，哪像唐松哥哥啊，總是喜歡買那種太嗆的。」

敦只哦了聲，從椴松唇邊閃爍的點點火星上移開視線，邁開步伐：「太晚了，差不多該回去了吧，再不回去，你哥哥該出來找你了。」

「我跟他們說好了，他們答應我會待在家裡。」椴松再度挽上他的手臂：「所以，吶，敦送我一程吧？我不想自己走路回家。」

「你就不怕我把你帶回家強了？」

「說老實話，不太怕欸，你看嘛，以前那次多好的機會，你還不是只摸不做？」椴松笑出聲來：「偶爾我也覺得奇怪呢，敦你啊，究竟能忍受我到什麼地步？」

「誰知道呢？」或許等他終於不再執著於椴松的時候吧，誰知道是哪時候呢？

椴松不再多言，接下來兩人都沉默著，直到敦當真開車把他安全護送到家。

二樓燈火通明，椴松往上望，見到五個隱隱約約的身影，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

敦看著，內心有些酸。

「喂，敦。」椴松突然喚他。

「嗯？」

椴松轉過頭，在他唇上落下一觸即離的吻：「謝謝你的菸。」

敦愣了愣，而後笑問：「不是謝謝我送你回來？」

「那是你喜歡我，所以甘願為我做的，我謝什麼啊？」椴松打開車門，正要下去，卻被敦攥住了手腕。

敦眼神游移，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當下很想抓住眼前這人。

是，他有多麼喜歡椴松啊……

思緒萬千，最終，敦只說了句：「謝謝你的吻。」

椴松定定望著他，過了一會兒，將手覆在敦的手背上，一根一根將他手指拔開：「好，我知道了。」

敦凝視著椴松轉身進家門的背影，長長吁了口氣。

明明不接受他，卻又時不時給個甜頭，椴松這小子，還真是個人渣啊！喜歡人渣的自己也絕對有病！

不過──

憶及剛剛那一瞬間的吻，敦一個沒繃住，笑了起來。

椴松的唇，還是跟以前一樣柔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