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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作白情賀文吧。

        《夏生》前傳,兩人第一次相遇。

 

美術學院的大門前栽有兩排櫻花樹,粉嫩花瓣每到春季就紛紛揚揚了灰石板道和大理石台階一地,鋪成長長一條花毯,美得似畫。

 

這也是這大學的著名美景之一,打從林曉梅入學前就有了,據說是一位校友畢業後出錢請人打造的。

 

想也知道那校友肯定有錢,要造就這般美景可不容易。

 

林曉梅進了這美術學院後,不只一次這麼感嘆,當初她志願會填到這裡,也是因為迷上了這裡的環境。

 

事實上,被櫻花道吸引入學的學生也不只她一個,追逐美或許是藝術人的通性,只要是櫻花盛開的日子,總不乏見到有人在櫻花道上寫生或作畫,也有遊人和學生在這裡散步或玩鬧,要非學校規定不許在此野餐,恐怕人潮還要更多些。

 

林曉梅偶爾也會去櫻花道溜達,只是若要執筆作畫,她更傾向清晨或深夜過來。

 

此時的人通常不多,或者根本一個人也沒有,櫻花靜靜盛放,唯有畫筆落在紙面或布面上的聲音,她彷彿活在濛濛粉色的夢境裡,遺世而獨立。

 

這日,深夜三點,林曉梅在床上睜開了眼睛,小心地不吵醒室友,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洗過臉,換過衣服,她照例帶上了畫具,去了美術學院的櫻花道。

 

美術學院一般在晚上十點就閉院,早上六點半才開放,林曉梅瞇眼看了看不遠處的監視器,悄悄躲到監視器的死角處,背著裝畫具的包包俐落地翻牆進去。

 

她做這事不是第一次了,熟練得很,落地時還自得其樂地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林曉梅拉直了衣服上的皺褶,正想著要到一號採景點或五號採景點,忽然看到櫻花道中央站了個人。

 

她本想著是不是哪位同學或學長姐,畢竟會偷溜進櫻花道的也不是只有她,雖說是少數,但確實每一屆都有那麼幾個不安分的學生,當初這路線還是她直屬學姐帶她走過一遍的。

 

可半夜三點多看到人,著實是挺稀罕的,尤其才剛結束期中週,幾乎所有人都要狠狠補眠一段時間。

 

林曉梅也是瞧中了這點才挑這時候來,沒想到還是有人,但既然遇上了,又只有他們兩人,也沒有不打招呼的道理。

 

她大大方方地上前幾步,向那人揮手:「嗨,你是來看櫻花還畫櫻花的?」

 

那人回過頭,見到她,深邃的黑眸透出些訝異。

 

林曉梅藉著朦朦朧朧的月光,勉強看清了那人長相,是個男的,鵝蛋臉,眉毛細細,眼形圓潤,鼻唇都小,湊成一副溫淡的長相。

 

她說不上這是好看或不好看,但就是覺得舒服。

 

他身姿筆挺地立在那裡,一語不發,直直地看向她,只是一點點月光就映透了他面上的細小絨毛和身著的白襯衫,彷彿整個人在發光。

 

林曉梅打量著他,想了想,他看著年紀應該不比她大,只可能是同級的吧?

 

可她從沒見過他。

 

他一直沒回話,於是她又靠近了一些,再接再厲地問:「你是哪班的啊?叫什麼名字?噢,我叫林曉梅,二甲的。」

 

那人終於有了點反應,他揚起嘴角,不答反問:「妳怎麼這麼晚到這裡來?」

 

林曉梅微微蹙眉,想,這人好像不是很有禮貌。

 

她還是回答了他:「還能幹嘛?就來畫畫啊,你明明應該知道。」

 

他挑了挑眉,有意無意地瞄向她背後的包包:「畫什麼畫?」

 

「蠟彩。」林曉梅指了指他正後方的櫻花樹:「今年那棵開得最好,你近看就曉得了,花的顏色很濃,每一枝都花苞多,而且從花心到花瓣的紅到粉漸層得很漂亮,不畫下來太可惜了。」

 

他側過臉看了看,後又問:「怎麼不用油彩?」

 

「帶工具過來很麻煩啊。」林曉梅說:「而且我想用油彩也不太行,亮是亮,但沒辦法比蠟彩顏色更厚密又滑順,我想畫……唔,我想畫的是一種飽滿的感覺……」

 

「妳想用高飽和度的色彩去彰顯這棵櫻花的豔和烈,又不想讓顏料因為光線的反射而影響觀感。」見林曉梅眼神一亮的樣子,他笑出了聲:「櫻花素來是婉約或柔美的代表,妳這想法有些反其道而行,但感覺不錯。」

 

「我才不覺得我是反其道而行。」林曉梅聞言噘嘴:「在我家鄉,山櫻花也有開得比這一棵還要豔的,是很深的粉紅色,帶著一點紫,有點逼近紅了吧,開的時候跟著火一樣!誰說櫻花只是婉約或柔美的?那是你沒看過其他種類的櫻花吧?」

 

她嗓音嫩且脆,這話聽似帶著薄怒,可她說起來卻頂多像是小女孩向大人嬌嗔自己懂得多罷了。

 

對他而言,她也的確是個小女孩。

 

她昂起的下頷連著脖子的線條流暢而優美,可她的嘴噘成一小團,臉頰圓鼓鼓的,眼睛很大也很明亮,分明還帶著稚氣。

 

這是個靈氣很足的小女孩。

 

本田菊不由笑得更開了些,看來回母校代課的日子,勢必能有趣些了。

 

她剛剛說什麼來著?二甲,林曉梅。

 

本田菊笑說:「也許哪天妳能做個東帶我去看其他櫻花。」

 

聽他說了這句話,林曉梅卻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你想約我啊?不行,我們還不熟,而且你還很沒禮貌,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這什麼跟什麼啊……本田菊頗無奈,垂眼看了看手錶,又抬眼說:「我叫本田菊,妳明天在課上就會看到我,如果妳沒翹課的話。」

 

林曉梅愣了愣:「啊?」

 

本田菊轉身就走:「回見,林同學,下次還是不要這麼晚來櫻花道,女孩子大晚上的在外面實在有點危險。」

 

林曉梅看著他走遠,負氣地喊:「才不會呢,我都來這麼多次了!」

 

本田菊腳步頓了頓,生生地忍住了想哈哈笑的衝動,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曉梅氣得胸前起伏,看著他掏出鑰匙走進美術學院,直至他背影消失,她才感到哪裡不太對勁。

 

她搔了搔頭,索性還是不去想他的事了,找好了位置就拿出畫具,開始畫起了她看中的那棵櫻花。

 

只是她腦海中卻總是浮現那叫本田菊的男生站在櫻花道中央被月光籠罩的畫面,等她回過神,她筆下已潦草構圖了那人的身影。

 

他看起來那麼白,氣質閒雅,彷彿不叫住他,他就要融在櫻花道的月光裡……

 

林曉梅猛地抽開了這張畫紙,換上了新的。

 

想什麼啊!?好好畫畫!林曉梅告誡著自己。

 

她不知道,再過幾個小時,在她的第一堂必修堂課上,她就會再度見到本田菊。

 

她也不知道,她所以為的同學,實際上是個比她大十四歲的講師。

 

她更不知道,往後她和本田菊將會糾纏愈深,直至生命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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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重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