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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讓我自己記得要寫而已。

 

在垂枝女貞盛綻的三月,那名少年隱沒了。

 

伊莉莎白有時會想,這句話多像首詩,可惜它代表一點也不有趣的現實。

 

那是當年她親手投遞給校刊社的篇章裡,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句,可卻是讓她在紙上壓了快一小時的筆尖,直到墨汁幾乎暈染殆盡,才毅然決然地寫下來的一句。

 

在那之後,不久她就收到了校刊社錄用她那一篇文章的消息。

 

那是她念了四年W大學,唯一被錄用的文章。

 

花瓣似雪,風吹時就漫天飛旋,幾乎填滿了整條甬道,她走在上頭,彷彿踏在柔軟的雪上。

 

可是,沒有雪會是帶香的吧?她像是聽見從前年輕些的自己的笑語。

 

伊莉莎白攏了攏髮絲,長裙掃過地面落花,幾片花瓣被撩起,輕觸她只穿涼鞋的雙腳。

 

伊莉莎白彎身撿了一片完整的花瓣,左右看了看,而後夾進手上的資料夾裡。

 

記得那少年,也喜歡用垂枝女貞的花瓣做書籤,他曾輕輕地對她說:「我的歌譜裡下著春雪。」

 

當時,她多著迷於他淺淺的笑容。

 

而今,伊莉莎白大學畢業了,過了兩年,她重新再回到校園。

 

在垂枝女貞盛綻的三月,那名少年隱沒了。

 

如今也是三月,那少年依舊沒再出現,栽了一路的垂枝女貞,等不來會為它們作曲的人。

 

她也等不來那少年,時光終究沖刷了些許痕跡,此時她還能想起他的容顏,卻想不起來他慣有的神情,好像他就浸潤在時光脈脈的光輝裡,臉上牽起的弧度緩緩被消磨了,唇角小米一般的痣,也緩緩抹去了深黑的顏色。

 

當年,他離開得毫無徵兆,就在大四下學期的朝會時間,班長走進來,淡淡地說了一句:「羅德里希休學了。」

 

伊莉莎白還記得,當時她正急切地望著教室窗外,等著以為會從花開小徑上走過來的身影,醞釀著想在即將畢業的最後一學期前,跟他告白的心思。

 

誰知道呢?班長會說那一句話。

 

誰又能知道,兩年後,她又一次回到校園,竟就是為了尋訪他。

 

伊莉莎白攏了攏資料夾裡的資料,而資料夾上貼著一張標籤,上面寫的是「羅德里希實錄」。

 

做為音樂界的天才作曲家,羅德里希享富盛名,他三歲接觸鋼琴,四歲會拉小提琴,五歲學著擺動兒童指揮棒,六歲嘗試撰寫樂譜,七歲時便創作出了轟動國際的樂曲──〈花蔭〉,自此被譽為莫札特化身的小神童,之後每年必出一曲,廣受好評,直到他二十一歲消失的時候,留下最後一曲,也是最為音樂界讚頌的一曲──〈愛在天堂裡〉。

 

這些是伊莉莎白自過往報章雜誌上規整的一部分資料,直到如今,還是有樂迷苦苦等候羅德里希再度現身,給世界多添幾曲純淨且動人的天籟樂章。

 

等候他的人,始終不只是她。

 

在垂枝女貞盛綻的三月,那名少年隱沒了。

 

而她即將找到他,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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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重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