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一聽到是林曉青，本田菊原本硬是壓下去的憤怒又猛地騰起。

這混蛋！竟然還敢打給他！

本田菊簡直想摔了手機出去，可林曉青終究是本田櫻的丈夫，他費了大勁才抑制住破口大罵的衝動，正想回話，就又聽林曉青劈哩啪啦地說了一長串。

「我姐的手機怎麼打不通啊！？你們是不是在平時去的那間醫院？我現在人在桃園機場了，下機後馬上趕過去！小櫻呢？小櫻在不在你旁邊？讓她聽電話！」

「櫻沒空接你電話，她已經在產房了，正在生，醫生說可能要剖腹。」本田菊三言兩語交代一切，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間硬蹦出來的。

「剖腹？怎麼會要到剖腹！？」林曉青在話筒另一頭急得大吼。

他這吼聲太大，震得本田菊耳膜微疼。

本田菊怒火中燒，一時再也忍不了，說話就衝了起來：「你問我？你還敢問我？你怎麼不自己快點過來醫院！？」

「我下山才收到雜誌社的簡訊！我這不是立刻訂了機票了嗎！？」

「下山才收到？聽起來就像藉口！你姐姐拚命地給你的雜誌社留言，我不信你之前一封都接收不到！你一去幾個月，把你懷孕的妻子留在這裡，你自己問你自己吧，期間你打過多少次電話回來？有沒有超過十次！？」

「山上很難有訊號，你以為我不想打？再說，現在是找我算這筆帳的時候嗎？我問你，小櫻為什麼可能要剖腹！？」

「她正在失血，宮口卻開不了，你說為什麼要剖腹？」本田菊恨恨地說：「我先警告你，櫻這次若有什麼意外，我饒不過你！」

「幹！本田菊，你饒不過我就饒不過我，不要隨便咒小櫻出意外！」林曉青似乎是氣得用力捶了一下牆，砰的一聲響。

「你一個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沒趕回來的人，還敢這麼說我！？」

「你以為我不想陪著她嗎？我想！現在、立刻、馬上，我想陪在她身邊！而且我怎麼不能說你了？我在臨行前把小櫻交給你，你這哥哥又是怎麼照顧她的！？」

「你要問我怎麼照顧她？林曉青，這話最不該由你來審問我！別把你的責任推卸到我身上，你──」

本田菊話未說完，手腕忽然被扯得一沉，隨後是林明茗帶著哭音的尖叫。

在本田菊橫眉豎目地對著手機怒斥時，林明茗本來是很害怕的，忍著不敢吭聲，可在聽到了「林曉青」三個字，她就瞬間跳了起來。

「爸爸！是爸爸嗎？姑丈，我要跟爸爸說話！」

林明茗抱著本田菊的肘彎，讓他氣得發昏的腦袋總算清醒了些，這才懊悔不該在孩子面前和林曉青爭執。

林曉青也聽見了林明茗的叫聲，咬牙切齒：「明茗在？」

本田菊煩躁地嗯了聲，此時林明茗的叫聲愈發大了。

「讓明茗聽電話。」林曉青沉了沉心，試著讓自己平靜些。

本田菊將手機遞給了林明茗，林明茗一拿過去就迫不及待地放到耳邊：「爸爸！」

「嗨，小公主，是爸爸。」林曉青盡量放柔自己的語調：「原來妳在啊，妳現在和姑丈他們在醫院嗎？」

「嗯！媽媽很痛，所以來醫院！爸爸，媽媽在生弟弟了，可是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好想你，媽媽也很想你。」

「爸爸很快就會回去了，今天妳就能看到爸爸了。」

「真的嗎？」林明茗癟嘴，欲哭不哭。

「真的。」林曉青柔聲說：「乖，爸爸說過什麼？不哭不哭，小公主的眼淚是珍珠，在爸爸懷裡才可以哭……」

林明茗忍著哭，為了不掉眼淚而揉著眼睛，完全忘了林曉青現下看不到她，很快點頭說好。

「明茗最勇敢了。」林曉青笑：「那麼，勇敢的小公主，幫爸爸一件事，爸爸在爸爸回去之前，妳幫爸爸照顧好媽媽，好不好？」

林明茗又點頭說好。

「我就知道明茗很可靠喔。」林曉青笑：「妳在醫院裡，除了要照顧媽媽，還要乖乖聽姑姑和姑丈的話，等爸爸回去，發現妳都有做到，獎勵妳一個愛的大抱抱，好不好？」

「我還要親親！還要跟爸爸、媽媽一起睡覺！」林明茗得寸進尺地要求。

「可以，爸爸一定會給妳親親，還有我們和媽媽一起睡覺。」

「嗯，我、我一定會做到。」

「好，妳最乖了，明茗現在把手機還給姑丈好嗎？爸爸還有事要跟姑丈說。」

林明茗乖巧地應聲，把手機還給了本田菊。

被林明茗從中插入，話筒兩端的男人收了劍拔弩張，皆恢復了冷靜。

沉默了幾秒，林曉青先開口，褪了和林明茗說話時的溫柔，顯得語氣極涼：「真的不能讓我跟小櫻說個話？」

本田菊冷淡地說：「產房門關了，我不知道能不能進去。」

「不能問？」

「怎麼問？」

林曉青嘖了聲，說：「我再過五分鐘就能登機了，大概三四個小時過後會到，我等等用Line傳個語音訊息給你，若是你之後可以進去，把我的訊息放給她聽──對了，她不會是現在就在動剖腹手術吧？」

「沒有，她想要先順產，講不聽。」

「醫生若說剖腹比較安全，那就剖腹吧，她要是不答應，你就說是我說的。」林曉青想了想，嘆了口氣：「不行，她個性要強，我若不親口說，她八成還是堅持己見，待會你還是想辦法把我的語音訊息帶進去，我會要她聽醫生的建議。」

本田菊聽他說這話，心裡頗不是滋味，但他也不想再跟林曉青槓起來了，只是漫應了聲。

「那就先這樣了。」林曉青頓了頓，忽而又想起：「我姐不在你那邊嗎？」

「她……剛剛先離開了。」本田菊含糊地說。

「好吧。」林曉青沒深究：「幫我再把手機拿給明茗。」

林明茗和林曉青又說了兩三句話，直到林明茗依依不捨地說了再見，本田菊才拿回了手機，沒多會就接到了林曉青的語音訊息。

本田菊只是看著，沒按開來聽，片刻後站起身，往這樓層的櫃檯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