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對話的最後,是費賀儂要趕到下個病人的家中,而亞瑟沉默地送他出去。
費賀儂讚美了幾句亞瑟泡的茶很好喝、下次務必教他怎麼挑選茶葉之類的話之後,就爽朗地告辭了。
亞瑟點了點頭,目送老醫生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街腳,才回身關了門,進了法蘭西斯的房間。
法蘭西斯正睡著,白得像紙的唇瓣上有一些乾皮外掀,顯得特別血虛。
亞瑟看了看他,又轉去了廚房,拿了一杯水和棉花棒,蘸濕了潤澤他的唇。
棉花棒才剛沾上了法蘭西斯的唇,他就睜開了眼,霧藍色的眼底沒有任何睡意。
亞瑟靜靜地與他對視,手下動作不停。
過了好半晌,直到亞瑟已經把法蘭西斯的唇潤回了原色,並把棉花棒和水杯往床頭櫃擱的時候,法蘭西斯才問:「費賀儂走了?」
「嗯。」
而後,又是一陣子的安靜。
亞瑟在思量片刻後,啟唇說:「你讓費賀儂當家庭醫生的原因,我想我懂了。」
「你在說什麼?」法蘭西斯一臉糊塗。
「別在我面前演戲,法蘭西斯,你看上他,不就是因為他敏感得異於常人,異於……我們這樣的存在?」
法蘭西斯懶洋洋的:「哼。」
亞瑟權當他承認了:「他剛剛還對我說教來著,口才真好,讓我也有些被他唬住了。」
「哥哥家的人個個成才。」
亞瑟揚了揚嘴角:「是人才沒錯。」
「噢,終於認可我的人比你的好了?」
「只有認可他。」
法蘭西斯帶著諷意地嗤笑數聲。
亞瑟不以為意,剛剛和費賀儂交談的餘勁猶在,他此時想著自己要平心靜氣,才能和法蘭西斯好好談以後的事。
有時候聽聽人類的建議無妨,他方才已經決定了一些事情,要是真被法蘭西斯激了起來,那事情就不用說了,只能保持原樣,或者該說駐足不前。
他不想和法蘭西斯就這麼不上不下地僵著,總得有其中一個人將態度擺開,而亞瑟不介意做那一個人,反正他已經讓步很多次,不差這一次,況且他想以後該是能從法蘭西斯討回來自己想要的,這投資報酬率算來並不虧太多。
再說了,單純些,單純些,至少他必須如此提醒自己。
暗忖了一會兒,亞瑟遲疑地喚:「法蘭西斯……」
法蘭西斯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我以後,盡量不找你吵架了。」這句話,亞瑟彷彿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了出來,一字一頓,說得既清晰且用力,像是宣誓似的。
「哦。」法蘭西斯壓根不信。
亞瑟也不理他那語氣上揚的懷疑單音,自顧自地繼續說:「以後如果你有什麼讓我看不慣的,我也不再隨便批評你了。」
「哦。」
「我是真想跟你過日子的,不是純粹來玩你之前說的戀愛遊戲,而是想一步一步地和你建立新的關係。」亞瑟字字句句說得認真,語調沒一絲飄移,分外堅定且真誠:「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但不論會走到哪裡,不論日後發生了什麼,我想努力導向彼此都能滿意的結果,和你一起,就只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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