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吉恩掛了尼諾的電話，看著螢幕上顯示通話時間就寥寥的四分多鐘，看了老半天，還是收起了手機，踏了踏發麻的腳，回資料室去。

罵了人還打回去？他沒這麼厚的臉皮，哪怕尼諾打來才講了一點點時間，他覺得可惜。

資料室的職員仍在忙碌著，只是在吉恩原本坐的地方多了一人。

那人聽到吉恩的腳步聲，回過頭來，是吉恩有些印象的一張臉。

這張臉呢，來前課長就讓他看過照片了，佩西區的代理隊長，叫作索利亞的，肌膚微黑，眼大而深，那一對濃眉要讓人沒印象也難。

索利亞是從普拉內塔區來的人，單看面相，會認為他是個樸實剛毅之人，看到吉恩，結束了和資料室職員的對話，起身向吉恩走來，在吉恩面前站定，未說話就先行禮。

「我是索利亞，很抱歉之前未能去接副課長。」

「沒關係。」吉恩也還了個禮，瞥了眼尚未消完的文件。

索利亞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這些不用勞煩副課長，我這就去準備您需要的資料。」

「我幫個忙也不算什麼，再說你們這裡缺人缺得厲害啊，單就這裡，聽說之前才走了兩個？」

「是的，因為運輸部那邊的人手一直不足，所以只能做暫時抽調。」

吉恩嗯了聲，見索利亞也沒讓開身子使他回到文件前的打算，摸出菸盒向索利亞晃了晃。

索利亞搖頭：「我不抽菸，若副課長想抽，能先去休息室等我嗎？就在出了資料室後的第二間，我隨後就到。」

哦，就是和小陽台反方向。吉恩無可無不可地頷首，邊點菸邊走了出去。

吉恩漫步過去，一路白煙繚繞，籠罩了他的側臉，到了休息室門口也沒進去，而是直直向前走，記得進來的時候，亞姆說過他自己的辦公處在休息室附近。

的確也就在附近，過了休息室，再拐過一個轉角，吉恩就看到亞姆正和另一名同事拿著檔案夾討論，腳下停了停。

亞姆討論到一半，聞到了菸味，遲疑地轉頭，就看到了吉恩在辦公室外對著他揚了揚手，急忙先和同事致歉，走了出去。

「副課長怎麼來到這裡？」

「你們隊長要我去休息室，可我一恍神就來了這裡。」

「副課長，您走過頭了，休息室在……哎，我領您過去吧。」

吉恩看了看還在原地等著亞姆的同事：「你告訴我在哪就好，我自己會過去，你正忙不是嗎？」

亞姆也看了看同事：「也不算真忙，那個是新來的，就是從資料室抽過來的其中一位，我剛剛只是在和她交接事務。」

吉恩稍微打量了下亞姆的同事，是個嬌小的女人，長得靚麗，一頭黑鬈髮披落肩上，眉眼中透著幹練，此時也正透過辦公室的透明窗口朝著他笑。

要判斷誰是什麼區的人，往往從五官和氣質就能依稀看得出來，而她呢……

吉恩也朝她笑了笑，隨後就跟著亞姆回了休息室，路上還問另一個從資料室被抽調的職員是誰，又被調到哪裡。

亞姆快人快語地答：「哦，另一個被調到了行政那邊，偶爾會過來我們這裡拿文書什麼的。」

吉恩漫應著，就在這時，休息室到了，他向亞姆道過了謝，慢慢走了進去。

那位代理隊長索利亞，已在裡頭等著了。

＊

哆瓦真下起雨了，風灌入衣領內，滿是冰涼。

尼諾從咖啡店出來後，加緊腳步往住的旅館走，途中繞去了跟蘿塔去過的那間甜點店，等終於回了旅館裡的房間，整個人濕透。

他沖了個澡，披了浴袍出來，先給自己倒了杯水喝，隨即收拾起了脫下的髒衣褲，順便收拾起了行李。

才收拾到一半，手機就作響，尼諾擱下了手邊的事，拿起手機看了看，見是蘿塔，一點也不意外。

他出咖啡店前就有傳訊息給她，彼時她應該正在和國王、王子吃下午茶，這會兒打來，想必是看到了吧？

果不其然，尼諾一接起來，就聽了蘿塔喊：「尼諾，你要去佩西？」

尼諾嗯了聲，將手機夾在了肩頭和耳朵之間，回頭來繼續整理行李，把帶來的衣物捲成了圓筒狀，整齊擺放在行李箱裡。

蘿塔笑聲清亮：「好，我就是打來確認一下，你什麼時候走？」

「等一下就走，搭晚上七點的飛機。」

「這麼趕啊，我沒辦法去送你。」

「沒關係，妳就安心待在城堡裡吧，公主殿下。」尼諾整理好衣服，又轉身去清點個人物品，邊做事邊笑：「國王難得能見妳，妳多留一陣子也好。」

「知道啦。」蘿塔脆脆地應了，轉而提起：「你訊息裡說的那蘋果蛋糕，我會幫忙拿的，到時直接拿回巴登就好了吧？」

「是，到時我也會上門，別把我擋在外面啊。」

「那尼諾要多帶幾份點心來啊，到時我絕對捨不得不開門。」蘿塔笑說：「你說哥哥人在佩西吧？去那邊的時候，還是記得要幫我盯著哥哥吃飯，另外有喝酒的話，你們兩個也別喝太多，還有別讓哥哥抽太多菸……」

蘿塔念叨了許多，尼諾也一一聽了。

到了最後，瑪吉前來喚蘿塔，說是施萬王子有找，她才停了叮囑，要掛電話之前，跟尼諾說了最後一個注意事項：「回到巴登前，你要跟哥哥和好喔。」

「盡力而為。」尼諾低低地笑。

蘿塔哎了聲：「一定要。」

她說這話的時候，後頭瑪吉又喚了聲，緊接著是施萬王子的聲音，看來是施萬王子等不及，親自來找她了。

蘿塔匆匆地和尼諾道別，斷線前，尼諾還聽到了她和施萬王子說「晚餐吃吐司盒子吧」，之後就是盲音了。

感覺蘿塔和施萬王子處得不錯，也是，她那伶俐的性格到哪裡都討喜。

尼諾的東西不多，都整理好後就扣好了行李箱，到旅館樓下辦退房，順帶請櫃檯人員幫忙叫車。

坐在前往機場的計程車上，尼諾想，不知吉恩看到了我會怎麼樣？

尼諾之前給蘿塔傳訊息前，也傳了封吉恩，吉恩還沒回，不知是沒看到還是不想理他。

可尼諾沒等到吉恩的回覆，還是執意要去佩西區，距離他打給吉恩的那通電話，也就三個小時。

這於他，已是任性妄為，可他認為必須去做。

反正屆時他到佩西區，也是深夜了，吉恩再怎麼也不會將他拒之門外吧。

到了機場，雨也停了，正好，他本還擔心飛機無法起飛，看來這是連老天都要他去找吉恩。

尼諾進了機場大廳，身後雨後初霽，萬里霞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