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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失憶
有次吉恩和尼諾喝酒,兩人半醉半醒間,尼諾聽見吉恩問他「有沒有後悔過遇見我」。
尼諾望向吉恩醉得通紅的臉龐,王子殿下今日喝了比平時自己灌他還要多的酒,手一拍撐在桌上,彎著上半身越過桌面扯過自己衣領。
他們的臉靠得很近,吉恩的呼息甚至拂在了尼諾面上,炙熱、潮濕,帶著濃濃酒氣,熏得尼諾腦袋更加昏沉了起來。
於是尼諾衝口而出:「有。」
吉恩放開了他的衣領,搖晃著坐了回去。
「在你小時候,很小很小,幾個月大的時候,我想過若我不是尼諾,我就能夠心無罣礙地跑去施內公主面前,央求抱一抱你。」尼諾如今說出口的都是醉話,眼內泛著血絲,對吉恩笑:「但王子殿下,若我不是尼諾,我根本就不會遇見你。」
他記憶裡滿是吉恩,可直到高中以前,甚至到政變以前,他從不能接近吉恩。
他把對吉恩的渴慕忘卻,因此他記憶裡只有吉恩,而沒有他自己的影子。
尼諾好像要哭了。吉恩打了個酒嗝,矇矇矓矓地盯著他,過了半晌伸手過去,隨後問:「那現在要我抱一抱你嗎?」
尼諾愣了,扶著發沉的頭,也是好半晌才回答:「要。」語氣委屈得似個孩子。
吉恩踉蹌著起身走了過去,往前探了探,一下子就摔到了尼諾懷裡。
2. 誤會
「哥哥,你跟尼諾在一起多久了?」吃早餐的時候,蘿塔問吉恩。
吉恩咬著夾了培根和蛋的佛卡夏麵包,正和一條特別韌的培根搏鬥,聞言不假思索:「很久了,十來年前吧。」
蘿塔哦了聲,喝著牛奶,眼神顯得飄忽不定。
幾天後,吉恩上班時,發現同事正討論他喜歡同性的事情。
吉恩:「……」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
3. 英雄救美
當天下班後,吉恩向蘿塔提了這事,才曉得蘿塔前些天的問句與他所認知的有歧義。
蘿塔愧疚地說:「對不起,哥哥。」
「是什麼讓妳這麼以為?」
「就、就之前晚上,家裡的衛生棉沒了,我出門去買,路過一家餐廳,看到哥哥你抱著尼諾……」
吉恩想了又想,才調出了些許淺薄的畫面,而後無奈地嘆口氣。
那可是他和尼諾都羞於再說起的一晚。
可就那麼巧,他妹妹買那什麼的時候碰巧看到了。
「蘿塔。」
「嗯?」蘿塔睜著湛藍的無辜大眼,直瞧著吉恩。
「麻煩妳跟大家說一下這是誤會,那天我和尼諾只是都喝醉了。」
蘿塔點頭,表示答應。
隔天吉恩去上班,流言愈演愈烈,同事們用更曖昧的目光看自己。
吉恩:「……」他得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打電話把尼諾叫過來。
兩個人受矚目,勝過一個人被關注。
4. 酒後亂性
經了此事,吉恩頭一次深切感受到酒不是個好東西。
更糟的是,此事還沒有要完的跡象。
5. 患難見真情
好朋友的用處在此刻就突顯出來了。
尼諾陪吉恩一起頭疼這事,討論過,分析過,也安慰過吉恩,但並沒什麼用,因為他是當事人之一。
後來,ACCA監察課的同事甚至找準了尼諾來載吉恩去吃飯的機會,對尼諾做起了身家調查。
尼諾:「……」酒,真的不是個好東西。
現在的狀況搞得他差點有了錯覺,好像他跟吉恩只差要步入禮堂了。
6. 酒後吐真言
雖然酒不是個好東西,但人要忘憂還得找它。
還是上次那間餐廳,尼諾和吉恩面前喝了兩瓶酒就不敢再多喝,可吉恩那邊,酒意還是上臉了。
喝酒後的吉恩,那雙眼泛著水光,看著特別亮。
尼諾看了幾眼就側過頭去,說實話,被這麼一雙眼注視,心理的憐愛和壓力就同時成正比攀升。
吉恩說:「要不,我們試試?」
尼諾扶著額:「吉恩,你認真的?」
7. 騙局,一場空
「當然是開玩笑的。」
聽吉恩這麼說,尼諾不知自己該鬆下心來,還是該失落。
8. 明相忌暗相惜
吉恩說要先去外面抽菸,把自己那份酒錢交給尼諾,待尼諾結完帳出來,就見吉恩朝夜空長長吐出長煙,手指間的菸已燃了一大半。
尼諾走到吉恩身旁,抽過那根快要燃到底的菸,也吸了口。
他不慣吸菸,因此悶咳了幾聲,吉恩見了就笑,作勢要把菸拿回來。
尼諾卻不肯:「你抽得太凶了。」
「但你不會抽。」
「沒事。」尼諾擺手,一邊繼續悶咳,一邊抽完了菸。
尼古丁果然具有安神的作用,不怪吉恩為它成了癮,才抽了幾口,他原來緊繃的心緒卻鬆了下來。
尼諾只顧著抽菸,沒發現吉恩從頭至尾都盯著他。
吉恩定定看著尼諾顏色淺淡的薄唇呼出了他所熟悉的菸雲,竟有些恍神。
他忽然問:「尼諾,有沒有後悔過遇見我?」
這問題,吉恩先前就問過一次。
尼諾沒有立刻說話,而吉恩也沒再多問一次,過了幾分鐘就低下頭,正要再拿根菸出來,卻被尼諾握住了手。
「沒有。」尼諾說。
「你上次說有。」
「醉話不能聽,我只是騙著你玩罷了。」
吉恩靜了許久,待他再抬起頭,眼中就似攜了火:「你什麼時候連謊話也編得這麼敷衍了?尼諾。」
9. 失而復得
吉恩這是生氣了。
夜風微涼,尼諾深吸了口氣,剛被灌滿過菸雲的嗓子因而發癢,再開口時,那聲音沙啞得幾不成調:「或許是,我無所適從。」
他直接承認了自己在說謊,只因這問題,他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
吉恩問他,有沒有後悔過?他不清醒時說有,清醒時說沒有,實則是他也弄不清自己是怎麼想的。
若要說他失去父親是奧塔斯一家的原罪,可那是父親自己選擇的道路,而要讓奧塔斯一家為此買單,未免太過牽強。
若要說他恨奧塔斯一家,他也是真恨不起來,吉恩和蘿塔是那麼好的孩子,他從小看他們到大,他們信任他,張開雙臂迎孤身一人的他進入他們的家,哪怕他們隱約察覺,他對他們有所隱瞞。
恨是不能,但愛卻是很輕易。
那小小的王子和小小的公主,長成如今這麼優秀又溫柔的人了,他一路陪著他們,腳下幾乎已在這個家庭裡扎根,抽不開身。
後悔嗎?
尼諾沒想過這問題,當所有的責怪都輕,所有的依戀太重,後悔彷彿就是一種自我否定,而他忘卻了從前的名字,就不再質疑父親和他自己所做的決定。
可他卻不能斷定,他有沒有哪一刻想逃離這一切。
「我無法給你一個確實的答案。」尼諾說,依舊是啞得幾不成調的聲音:「所以,別再問了。」
吉恩聽著尼諾這近乎懇求的話語,眼中的火焰漸次平息了下來。
站在他面前的,是十來年中強大得有些弔詭的摯友,尼諾對他們兄妹一直是有求必應,總在適當的時機托他們一把,包括陪他們走出喪親之痛,可在這時卻是神情茫然得似個失去目標的獵隼。
甚至可憐得讓吉恩想嘆息。
他忽然反扣住尼諾的手,攥得手背也浮出了青筋,說:「無論你有沒有後悔過,我很慶幸你在我身邊。」
所以,無論尼諾有沒有後悔過,他都不曾有尼諾會離開他的設想。
不曾。
10. 以命換命
吉恩一向很坦白,他要嘛不說,要嘛說出的話就是他的心裡話。
說完了那句話,他的手就放鬆了,可沒放開。
他深知自己的私心,當初尼諾替他擋了子彈,在醫院裡,他說是尼諾不該將人生全奉獻給奧塔斯家,可如今的他,希望的卻是尼諾出於自願地走向他這條單行道,而做為交換,他也會義無反顧地走向尼諾。
他們的生命早已重疊,不能再分彼此。
吉恩搶在尼諾要說話之前,又問了一句:「要不,我們試試?」
這話,他同樣問過一次,還是在不久之前。
只是這會兒可不是閒聊,他要尼諾正面答他。
夜風愈發涼了。
尼諾很久以後才張了張嘴,吉恩聽見了他的回應。
11. 春藥
那回應是什麼?
於吉恩,那是個讓他心裡瞬間發燙,讓素來懶散的他頓時只想用力去吻住尼諾的、堪比春藥的回答。
12. 療傷
吉恩也真那麼做了。
而後,他的犬齒磕著了尼諾的下唇,劃開了一小道口子。
「對不起,業務不熟練。」
尼諾舔了舔唇上血珠,哭笑不得:「算了,回去擦藥。」
13. 蠱
吉恩哦了聲,事實上沒聽清尼諾說什麼,他只專注在尼諾的唇。
血自尼諾唇上被舔去,顯出殷紅的傷口,吉恩忽然有了個荒謬的想法,若是把自己的血從那傷口渡進去,能不能就讓自己的靈魂在他血脈裡扎根?
想也知道,這是幻想。
但吉恩發現自己還挺喜歡這幻想。
14. 毒
尼諾對吉恩說了,好,就試試吧。
不論他是否還抱持著一絲不確定,他卻肯定是拒絕不了吉恩的。
更何況,他也不是沒想法,只是壓抑著壓抑著,欲望就在剛剛露了頭,向他張牙舞爪,急於想見光。
吉恩不必做什麼,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看著他,他就忍不住生出了狎暱於王子殿下的心思。
像是毒品,他明知不能,卻還是對吉恩欲罷不能。
吉恩吻過來時,他的手微微抬起,最終卻還是放下了。
話既然說了,就不要收回。
如從前那些時光,溫暖的、孤獨的、悲哀的、幸福的、親密的、溫柔的,好或是不好,也是不能忘卻,收不回的。
15. 一夜雨
巴登半夜下起了雨,尼諾驚醒,坐了起來,薄被滑落,裸露的上身溫度漸涼。
他做了關於很多年前的一場夢。
雨珠子劈里啪啦地打著窗台,有些吵鬧,尼諾看向窗外,雨勢密集到連一絲光線也溜不進來,他坐在沉重的黑暗裡,使勁眨了眨酸澀的眼。
一隻手自旁邊伸了過來,摟住他的腰。
尼諾垂眸,對上了吉恩那雙即使是黑暗也收不走光點的眼。
「怎麼起來了?」吉恩齉著聲音,帶著濃重的睏意。
「作夢,夢到結尾就醒了。」
「噢,這樣啊。」吉恩問,緩緩抬起身子:「是惡夢嗎?」
「不。」尼諾順著吉恩壓到他身上的動作重新躺回了床上,語氣聽得出笑意:「雖然過程有些寂寞,但一直是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