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產房內燈光明亮，甫一踏進來的林曉梅卻瞇了瞇眼。

這光太刺目了，在四周雪白的牆反射下，更是顯得冷冰冰的，她有些怕，不自覺地靠本田菊更近些。

本田櫻躺在最靠裡的一張床上，正半臥在枕頭上閉眼假寐，下身蓋著薄毯。

她看著跟往日一般恬淡，可她整張臉卻是濕的，鬢髮和瀏海沾了汗水，蜿蜒貼在她的額角或臉頰上。

聽到了本田菊喚她的聲音，她才睜開了眼。

「哥哥、大嫂。」本田櫻露出了抹虛弱的笑：「明茗睡著了啊？」

本田菊說了聲是，抱著林明茗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感覺怎麼樣了？」

「還在陣痛，但比剛才好多了。」本田櫻說，笑看著林曉梅：「坐啊，大嫂，怎麼站著？」

林曉梅愣愣的，而後才醒過神來，慌亂地也在椅子上坐下。

本田櫻看她這樣子，心下歉疚：「對不起，嚇到妳了吧？」

林曉梅勉強擠出笑來：「沒事，妳先好好休息，顧好自己才重要。」

「我也沒想到，第二胎會出這麼多問題。」本田櫻來回撫摸著薄毯下的肚子，輕嘆：「我還以為，能等到曉青回來的。」

「曉青、曉青他一定會回來的。」林曉梅也不曉得該說什麼，只得乾巴巴地順著她的話說。

本田櫻笑出聲來，微微探身去握住林曉梅的手：「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我還等著他陪我一起看孩子出生呢。」

她溫柔而篤定的語氣，讓林曉梅稍稍鬆了心。

誰知本田菊卻突然說：「等不了，醫生說，妳這胎不好生，剖腹產比較安全。」

林曉梅被本田櫻握住的手頓時僵了僵。

本田櫻只是將林曉梅的手握得更緊了點，向本田菊說：「醫生跟我說過了，但我想，不是一定要剖腹的。」

「櫻，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醫生這麼說，鐵定有她的道理。」

「我知道，可是還不到最後時刻，不是嗎？剖腹產的小孩體質比較弱，又是早產，我想盡量順產。」

「若是妳能順產，醫生也不會給這樣的建議，妳聽醫生的，大不了以後調養過來就好。」

「不。」本田櫻眼睫微斂，堅定地拒絕：「哥哥，哪怕只是一點點，我希望這孩子出生能少受一點苦，我很謝謝你關心我，但請尊重我的決定好嗎？」

「妳這決定，會危及到妳。」本田菊話聲立刻冷了下來：「妳這要談什麼尊重？這次我不能容許妳任性。」

「哥哥，算我拜託你，孩子……」

「不論孩子如何，我只有妳一個妹妹。」本田菊咬著牙，一字一字說得用力：「妳能不在乎妳自己，但我還就是管定妳了。」

本田櫻聽得心煩，握著林曉梅的手又緊了緊。

在旁的林曉梅很不安，囁嚅：「阿菊，別生小櫻的氣，做媽媽的都會想要護著孩子。」

「我沒在生氣，我只是很失望。」本田菊冷聲：「我今天才曉得，原來我的妹妹是這麼拎不清的，嫁給林曉青後，連腦子也變得跟他一樣糊塗了嗎？」

本田菊一提到林曉青，常常是用貶斥的語氣。

以往林曉梅或許只是會稍微不高興，可今日她本就心思不穩，再加上又難以遏抑地想起了之前在產房外本田菊的那句失言，憤怒、委屈、憂慮、焦急等負面情緒瞬間沖到她腦海裡，使她猛地瞪向本田菊，眼眶終於忍不住滾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