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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的要當生賀嗎?寫得不是很好呃啊啊啊啊……(羞愧)

    算了,也可以當一般文看,說是R27,其實只有一點點部分。

    還有下回。明天發。對,就是爆字了。

 

不知聽誰說過,時間是最溫柔的殺豬刀,不讓你痛,卻貨真價實地一刀一刀削掉你的血、你的肉,最後連靈魂也削去,粉塵似地碎散。

 

安靜地碎散,澤田綱吉覺得這般挺好。

 

他躺在病床上,想著自己是否要死了?這外人說是波瀾壯闊,在他看來波譎雲詭的的人生,似乎真要走到頭了。

 

澤田綱吉想,如此,他不會再聽見槍響,不會再聽見哀鳴。

 

至少,在人生的盡頭,他能祥和地睡著。

 

 

聽說人在將死之前,一生記憶會像走馬燈在眼前回播,一遍又一遍。

 

恍惚間,眼前朦朦朧朧,像是有人點亮了光。

 

澤田綱吉忽然看見自己五歲的時候,小小的孩子,小小的手腳,小小的臉蛋,卻有一雙大大的眼睛。

 

他被奈奈抱著,頰上猶有淚痕,手上抓著小車子。

 

奈奈輕聲地哄他,拍著他的背,哼起熟悉的搖籃曲調,沒多久他就睡著了。

 

  澤田綱吉像是就站在故居前的街道轉角看著,看著奈奈抱著他轉回屋子裡,一切顯得那麼清晰,但他知道這是夢罷了,他的媽媽早在十年前就死於黑手黨暗殺,他連最後一面也見不著。

 

  最後他能搶回的,他能見到的,只有一罈骨灰。

 

一直那麼疼愛他的媽媽,即使知道他加入黑手黨,還是待他那麼溫柔的媽媽,從未放棄過他這兒子的媽媽。

 

他心裡一痛,美好時光總是一去不回頭,而後記憶場景開始凌亂,畫面一下子跳到了他十五歲,剛從國中畢業的時候。

 

這次,他不是旁觀者,而是當事者。

 

澤田綱吉還記得他自己曾經多麼不安地跪坐在奈奈面前,對她吐露要繼任黑手黨首領一事。

 

奈奈沉默了很久,一向慣於微笑的臉龐似籠了一層陰雲,他幾乎看不清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自小到大,他這兒子就沒真正讓媽媽驕傲過吧?廢柴阿綱、弱者阿綱,不雅的稱號伴隨了他整個幼少年時期,媽媽不知明裡暗裡為他操了多少心,後來他甚至要加入黑手黨了。

 

澤田綱吉彷彿重溫了那時的恐懼,他害怕媽媽看他的眼神。

 

他這兒子,注定要讓她再失望一次。

 

過了很久之後,奈奈才開了口,聲音微微顫抖:「媽媽還記得你出生的時候,那麼小、那麼小,連奶嘴也吸不太住,當時我好怕你長不大,好在你還是平安長大了,雖然瘦瘦弱弱,但你還是長大了,成為一個善良可愛的好孩子,媽媽很欣慰。」

 

坐在對面的他低著頭,靜靜聽著奈奈的話。

 

「你慢慢地長大,偶爾身上會帶傷,阿綱,其實媽媽知道你是被欺負的,但我想你有你爸爸的血緣,所以一定沒問題,你總有一天會向他們證明你自己的長處。」奈奈慢慢地說:「我一直想,你只是不願意握緊拳頭去傷害別人,畢竟真正的男子漢不是恃強凌弱,而是像當初我遇見你爸爸那樣,正直、剛強,他揮出拳頭時不是為了傷害,而是為了拯救。」

 

澤田綱吉拚命遏止眼淚,只讓眼淚在眼眶打轉,不使之滑落。

 

「後來,你認識很多很多好朋友,他們對你很好,都是些好孩子,媽媽很為你高興。」奈奈繼續說:「自你出生,媽媽最期望的就是看到你快快樂樂地成長,而在他們身邊,我看得出來你很快樂,這就足夠了。」

 

奈奈說完這句後,停頓了一段時間。

 

澤田綱吉依舊不敢抬頭去看她,只是已經無法忍耐,哭得不能自已。

 

好奇怪啊,他知道自己身在記憶殘象裡,如今看似十五歲的他,內裡其實是已經半百之年的老人,可他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好像現在不哭,以後就沒機會哭了。

 

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由遠至近。

 

澤田綱吉抬起朦朧淚眼,看著奈奈身上的米色圍裙和粉色衣裙糊成一團色塊,可他還是眼睜睜地看她走到他身旁,忽而想起奈奈接下來會做什麼,要說什麼,淚更是無法停了。

 

他知道,奈奈接下來的話,能救贖了他整個人生,一如當年十五歲的自己被她慰藉一般。

 

果然,奈奈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張手擁抱住了他。

 

他一動也不動地窩在她懷裡,吸取她身上的乳香,那味道多麼久違,是他已經失去太久的味道,淡淡的、柔柔的乳香就像羊水一樣,包裹住他。

 

奈奈拍著他的背,呢喃低語:「你是我的孩子,自出生起,你就是我的驕傲,我的孩子不會任意傷害別人,想做什麼就去做,媽媽會一直在家裡等你。」

 

他的淚水開了匣,涓滴細水匯聚成洶湧江河,就像當年臉龐稚嫩,動不動就哭的孩子一般,哭得那麼輕易。

 

不論年紀多老,他還是媽媽的孩子,只有在媽媽面前,他才能是那個哭得肆意的孩子。

 

媽媽,媽媽,媽媽。他一疊聲地喚。

 

「媽媽。」他聽見自己沙啞蒼老的聲音,這麼喚道。

 

 

有人給他掖了被角,澤田綱吉能感覺得到,只是他沒能睜開眼看床邊的人是誰。

 

只是接著他就聽到了有人在說:「十代首領剛剛說話了!」

 

而後有人喊:「叫醫生來!」

 

又有人問:「他說了什麼?」

 

最先說話的那人答:「媽媽。」

 

然後,是一片沉靜。

 

媽媽的身影早在他喊出那一聲時就已散去,轉眼他又回到了現實。

 

他有些傷感,但也沒轍,反正死後就能真正地再度見到媽媽了,想來也沒多少時日了。

 

眼睛乾乾的,在記憶殘象裡流的淚,全留在那裡了,偏偏沒力氣眨眼,只能微微動了動眼球,舒潤一下澀得發疼的雙眸。

 

沒多久,他就聽見有腳步聲傳來,周圍又有人在說話了。

 

他這回聽出了那是獄寺的聲音。

 

「醫生,十代首領怎麼樣了?」

 

「不太好……」這應該是醫生的聲音:「多重器官衰竭,能撐到現在就是極限了……你看到他說話,應該只是迴光返照。」

 

「你說謊!應該還有法子能救的!」獄寺語氣聽起來很驚慌,嵐守多年來收斂的暴躁脾性此刻壓也壓不住:「說!你是不是在說謊!?若你現在承認了,趕緊去救十代首領,還能饒你一命……」

 

澤田綱吉聽見一陣鏗鏗鏘鏘的撞擊聲響,而後復歸平靜。

 

有人似乎制住了獄寺,他能感覺兩個重物倚著他的床,透過眼皮的光線暗了些許,而後是山本說話:「隼人,夠了,你看看你說了什麼。」

 

獄寺沒再說話,只是偶爾有吸鼻子的響動。

 

在哭嗎?澤田綱吉想。

 

獄寺肯定是慌到極致了,才會差點給醫生定了形同叛主的罪行,他的嵐守一直以來忠於他,卻也太忠於他了,好幾次過於執著到差點任務失敗。

 

他曾告誡獄寺別關心則亂,只是到了最後,獄寺仍是改不過來這毛病,臨了,他也無法再告誡了,幸好山本還守著他。

 

山本是僅次於他,唯一能讓狂躁的嵐鎮定下來的男人,有山本在,他能放心些。

 

他聽見山本問:「醫生,目前還能撐多久?」

 

醫生用力嚥了口口水,細微的咕咚聲響在寂靜的病房顯得格外清晰,連他也能聽見一二。

 

醫生說:「以我的能力,再有個兩天……就不行了。」

 

噢,兩天,不錯了,還有兩天。

 

澤田綱吉是這麼想的,獄寺卻猛然爆出了悲鳴,宛若迷途孤鳥,聽著很是淒厲。

 

山本連忙讓醫生先退下,而後低聲安慰起獄寺,安慰著,安慰著,他像是也哽咽了起來。

 

澤田綱吉很想睜開眼,抬起手,讓他們不要再哭,可是沒有力氣,不管怎樣都沒有力氣。

 

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們。

 

他隱約記起當年,十四歲的自己打敗復仇者,回眸一望的那時候。

 

六個守護者,六個部下,六個好朋友。

 

在槍聲陣陣的黑手黨歲月裡,只有他們始終不離左右,幸好他從沒害死他們。

 

在他不短不長的人生裡,守護者們沒一個比他先走。

 

澤田綱吉想起一開始來到義大利參加正式的繼任典禮時,那種惶惑無助的感覺。

 

當時是守護者們站在他身後,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氣與力量,才讓他邁出了朝向黑暗世界的第一步。

 

加入黑手黨,他就已經不再奢望能安寧地活。

 

懷璧其罪,在他十五歲時,他就被迫明白了這道理,他體內流動的彭哥列血脈,偏偏是剜不去的。

 

他別無選擇,不加入黑手黨,他的家庭、他的親友處境將會更危險,好歹好歹,因為他當了黑手黨教父,所以他的父母、他的親友才能多活了一些年,雖然最後不能全部保住。

 

在知道母親身死、父親重傷之時,要非帶來消息的雲雀恭彌立時出手打醒了他,澤田綱吉當下是真的差點崩潰。

 

雲雀恭彌收回拐子時,只說了一句:「別退化成草食動物。」

 

澤田綱吉則是摀著腫起來的臉,眨了眨發澀的眼,這才意識到他首要該做的,是向擊殺他父母的人復仇。

 

要不是雲雀恭彌從不把人情世故當一回事的孤高性格,以及毫不留情揍過來的力道……他搞不好不會清醒得這麼快,隱於暗影的殺手多是狡猾人物,再浪費多一點時間,他們很快地就會抹掉所有線索。

 

澤田綱吉立即下令徹查凶手,而後循線查出那個名為溫羅的家族,一夕間,除了年齡低於十歲的小孩,其餘成員盡皆殺死。

 

澤田綱吉記得,當時他派出的是六道骸和藍波。

 

藍波對奈奈的感情不會比澤田綱吉淺,六道骸回報結果時,還特別提出了那被震怒雷霆摧毀得只剩石塊與焦屍的堡壘。

 

澤田綱吉當時心裡一疼,對藍波有所愧疚,那個自小呵護著長大的孩子,最終仍是被他親手推上戰場。

 

雖然這其中也有藍波爭取的因素,但藍波畢竟還小,他自己一時激憤下應允了,事後才感到一陣後悔。

 

六道骸將一份文件放在梨花心木辦公桌上,往前推了推。

 

「彭哥列,你變得殘忍了。」六道骸輕笑,戴著黑手套的手拂過文件,按在他即將蓋章的手上。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澤田綱吉直直盯著他:「我再也沒有什麼能失去。」

 

溫羅家族覆滅的當天中午,澤田家光就在炙烈陽光的懷抱下嚥氣。

 

除了彭哥列,他的確已經沒有什麼能失去了──他的後路,他溫暖、平凡的家,毀了。

 

「你是在跟什麼較勁呢?彭哥列,為什麼不乾乾脆脆地放手,由我來接替你?」六道骸用新奇的目光看著他,而後笑說:「不過留著你,好像總能給我驚喜。」

 

澤田綱吉只是沉默,不再回應霧守的話,他閉了閉眼,毅然決然在文件上蓋章。

 

那是一份由諜報所呈上的文件,白紙黑字,鮮明得刺眼──那些溫羅家族倖存的孩子,自此被送去諜報部洗腦教育,成為彭哥列檯面下淬毒的刀。

 

六道骸領著文件離去,轉身之時,他說:「別輕易倒下了,彭哥列,我可不想屬於我的身體有任何一點損傷……記住,黑手黨裡沒一個人是無辜的。」

 

六道骸天生是個不討人歡喜的傢伙,說出的每句話,都戳人心窩子。

 

在六道骸拉上那扇門的那一剎那,原本還維持著平靜神情的澤田綱吉頹然倒在柔軟的牛皮大旋轉椅上,將自己縮成一團,雙臂抱著膝蓋,靜靜地抽泣。

 

淚痕將會乾去,他卻還是彭哥列的第十代首領。

 

立於黑暗世界頂端的他,再怎麼避免,雙手依舊染上了血腥與污痕。

 

  思及此,病床上的澤田綱吉想,或許這也就是他始終不讓晴守處理家族核心事務的原因吧。

 

笹川了平,他曾經的夢中情人──笹川京子的大哥。

 

笹川了平是個很講義氣的男人,他性格積極,對人爽朗,在彭哥列裡的人緣相當好,似乎就沒什麼人能對他冷淡以對。

 

在守護者裡,他是最不受澤田綱吉重用的人,其他守護者多多少少佔了家族部門的重要職位,連藍波也去了CEDEF幫巴吉爾打下手,就他一人只被派予無關緊要的維護治安任務,主要是跟外頭彭哥列勢力範圍內的群眾培養感情,偶爾去跟基層警方喝喝酒,打好關係。

 

不知多少次了,有家族成員向澤田綱吉勸諫,依著晴守強悍的戰鬥能力,應該把他調到戰鬥部門做指揮。

 

澤田綱吉每次都笑了笑,說,他其實正指派晴守執行秘密重要任務。

 

很多人去查晴守到底是做什麼秘密任務,可最後卻什麼也查不出來。

 

他們只道十代首領將機密捂得很緊,而晴守終究是守護者,太會偽裝了而已。

 

只有澤田綱吉自己知道,他的確是讓晴守執行秘密重要任務,可這任務的主導權並不下放給晴守,而是他自己緊緊捏著,這任務的唯一目的,無非就是──將笹川京子與三浦春盡可能推遠黑手黨的世界,附帶上跟笹川了平交往的黑川花。

 

最好的保護,就是暗中探看,卻並不接觸。澤田綱吉自己能做到這一點,但他深知笹川了平不可能,笹川了平跟幾位女孩關係是最緊密的,幾位女孩也只能由他來窺知彭哥列一角,若笹川了平本身不在主要位置,那她們就也無從得知內部事務,漸漸地會像是一般人,把彭哥列當成遙不可及的傳說。

 

這樣很好,她們原本就不該牽涉進來。

 

也幸虧笹川了平大剌剌的性子,從沒察覺什麼不對勁,他或許能得知一些守護者共享的秘密情報,但在澤田綱吉看似無意的維護或安排下,他總能不涉入太深,順順利利地給澤田綱吉糊弄過去。

 

澤田綱吉私心想著,他總要給自己留下一束光,關於過去美好景象的一束光。

 

那些他遺留在日本的煩惱與歡笑,他遺留在日本的青春歲月,以前看起來多麼微末,如今卻是多麼珍貴。

 

珍貴到再也不可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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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重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