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沈知楊將許帆麟推到桌子旁，替他開了電視，自去廚房裡忙了，等出來的時候，雙手各捧了一只盤子，飄著一股子奶香。

因著許帆麟在外頭隨時可能有需要，沈知楊做了簡單的奶油燴飯，不論蔬菜和肉片都切得細細，燉得軟爛，一入口就能毫無阻礙地滑入喉嚨，難得的是味道濃郁卻又不膩口，吞下去的時候唇齒留香，也不知道是放了什麼配料。

不只一次了，許帆麟覺得，自己是該多麼幸運，才會找到這麼一個廚藝優秀的看護。

沈知楊邊看電視邊吃飯，時不時抽出心神往許帆麟那邊看去，只見他吃力地拿鐵匙子舀食物，偶爾還有飯灑了出來。

好幾次，沈知楊都想幫忙，卻是見到許帆麟認真的神情後，又把離開椅子稍許的屁股重新放了回去。

許帆麟是個很倔的男人。沈知楊這麼想。

看著少言少語、清清淡淡的，卻是很有自己的堅持。

他請看護來，的確是因為生活不方便，但他不讓這不方便當作他不勞動的理由。

很多時候，他喜歡自己動手。

除了電視那頭傳來的聲響，這頓午餐是在極為沉默的氛圍下進行的。

眼見許帆麟終於將飯吃完一半多並擱下湯匙，沈知楊收拾起桌面，笑問：「還合口味嗎？」

每次飯後，沈知楊都會問這麼一句，原因無他，得要配合客戶喜好罷了。

「你的手藝很好。」每次許帆麟也這麼回答。

沈知楊想，簡單說句好吃就不行嗎？說話總要拐彎，難道不累？

想歸想，他可不敢把這話說出口，轉了個話題，又問：「我先去把碗洗一洗，接下來想做什麼嗎？」

「把書看完。」

沈知楊順著許帆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本《老人與海》。

許帆麟總是喜歡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書，很多都沒聽過名字，每天還不帶重樣的。

這回這本沈知楊倒是知道了，世界名著嘛！誰不知道？

沈知楊去拿了過來，攤開到許帆麟摺角的那一頁，看到第一句──

「老人此刻抬眼望去，看見那隻鳥兒又在盤旋了……」

「唔？」沈知楊一愕，望向許帆麟。

許帆麟只是顫著手指往後翻頁，這時沈知楊才曉得後面頁數還有一個更大的摺角。

這似乎才是許帆麟真正看到的頁數，沈知楊見他不再說話，便也沒再注意，起身進廚房洗碗了。

許帆麟靜靜地盯著書頁，良久良久，都沒再翻頁。

不遠處傳來些許碗盤撞擊聲和沖水聲，許帆麟聽著聽著，眼睛自書上移開，看向廚房門口，隱隱約約能見沈知楊在裡頭使勁刷碗的身影，還小小聲地哼著歌，那側臉清秀白皙，半邊額頭、鼻梁、嘴唇和下頷彎彎繞繞成一道優美的流線。

許帆麟看了會兒，又轉過頭去了。

不是他，更不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