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是。」伊萊恩答得很快。

伊萊恩太過乾脆的回應，讓海爾布萊姆靜了靜，在金的臂膀間明明滅滅。

班立於一旁，只覺這一幕當真讓人太不順眼。

好一陣子後，海爾布萊姆煩躁地嘖了聲：「妳若有法子能讓哈勒昆不那麼固執，那就去做吧，我也勸過他不要繼續下去了，但他不聽我的。」

「你自己本身的意願如此嗎？」

「沒錯。」海爾布萊姆一字一句分外堅定：「他是我生涯中最重要的對象，哈勒昆或許把自己責任看得太重了，他對我始終有愧疚，但我從不認為那是他的錯啊，即使他當初沒有追出妖精界，我也不會怪他，可他到底追出來了，以一個王、一個摯友的身分，他為了我受盡苦難……聖女，我不希望他這樣，他比誰都該得到幸福，我不需要他龜縮在這裡替我重塑能和靈魂契合的肉體，妳我心知肚明那是多危險的活，如果可以，我甚至想過讓他忘了我，去和其他人，像是那個大可愛，他們快樂地在一起。」

「就算──就算你再無法復活？」

「我當然很想，很想再用實體的身軀擁抱哈勒昆，很想再用實體的翅膀在天空飛，也很想讓哈勒昆能觸碰到我，但這些願望在哈勒昆的安危面前不足為道。」海爾布萊姆笑了幾聲：「我喜歡哈勒昆，我受不了看他在我面前憔悴，這段日子他加劇了魔力傳送量，整個瘦得太厲害了，妳能看得出來嗎？聖女，我很怕他死去，妳死過一遍，妳大約能明白，死亡是多麼孤獨、冰冷又無趣的一件事，而我永遠不要哈勒昆嘗到這滋味。」

伊萊恩垂首，掩下了泛紅的眼眶。

她怎能不明白？在她徘徊於死者之都的時候，每每在水晶柱上看見哥哥和班掙扎的身影，她多想上前去安撫他們，可最終伸出的手卻總是穿透了他們，他們不曾感覺到她的存在。

唯有那一次在死者之都，她終於能讓班看見了她，那時她有多麼高興啊，說出的話語不會再被無視，她愛的人接收到她的關心。

可也就只有那一次，之後她更是盡量想讓班不要再有到死者之都的念頭。

她跟哥哥說，請你幫我保護班，這一句裡實則隱含太多私心。

死者和生者之間總歸是有鴻溝的，當初班一行人到死者之都時，沒多久就被強制遣返現世，其因便是生者的身與靈會自動保護主人，若硬要多待上一會兒，那麼就有可能和死者之都的居民同化。

換言之，也就是待久了，會真正死亡。

死者之都裡四處陰氣，對幽魂來說無礙，對生者卻是慢性致命的毒物，而與身為陰氣匯集點的死者太頻繁地接觸，更是不會有好下場。

伊萊恩原本是想讓金拖住班，別讓班輕易去尋死，她從未後悔過她的決定，她只想班好好地活下去，初心始終未變，要困守在死者之都的不該是班。

金的確做到了對她的承諾，他很好地拽住了班赴往死路的腳步，用他的感情和維護做引，讓班有繼續人生的理由。

伊萊恩想，從哥哥放棄了自己真正的戀人，吻上班的嘴唇那一刻起，什麼就也回不去了吧。

為了不顧一切投入戰爭，絲毫不在意自己即將疲累瀕死的班，金哭著再度與黛安分開，替班挨下了前方所有攻擊。

然後，將帶著血的雙唇奉上，讓班為了他活下去。

從那一刻起，她的世界，班的世界，哥哥的世界──全部轟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