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Tony死了。這是很自然的事情，畢竟他活了八十幾年，以人類的平均壽算來說，這算是活得很久了。

　　在黑色的葬禮上，只有寥寥數人獻花致詞──這是Tony的意思，生前他喜歡熱鬧，家財萬貫風光無限，但在他死後，他只希望能安靜的走，所以來的人算算不到十人，除了Pepper，大多是他Avengers時期的同伴。然而Natasha、Clint很久以前就因為一次任務喪生，Thor則是回去Asgard，真正來的也只有已顯老態的Bruce與一副青年模樣的Steve。

　　「他在五十幾歲時，就被警告不能再穿鋼鐵衣了，這樣身體會負荷不了。」Pepper以往美麗的臉龐，如今早已布滿皺紋。她在墓前放下一束白花，對著身旁的Steve說道：「但他還是將鋼鐵衣修了再修、改了再改，撐到了六十五歲才宣布榮退。真是個固執的人，不是嗎？」

　　「他一向都是如此。」Steve凝神望著墓碑上的照片，抿了抿唇。這時候，他連擠出一個苦笑都做不到。

　　「Mr. Rogers，我們都已經擁有過他。」Pepper拍拍他的肩膀，「而你，擁有得比我們還多。」

　　「Cap，你的超級戰士血清，讓你的身體老化慢了我們足足四倍。」Bruce勉強扯出微笑，推了推鼻頭上的老花眼鏡，「別人的四十年，在你外表上只過了十年。但你總有一天也會死，會與他再度相遇。」

　　「那還得等多久？他是個怕寂寞的人……」Steve斂下眼睫，「我真希望現在就能去陪他。」

　　「別這麼說，Avengers裡，只有你還可以扛起保衛人民的責任。Steve，我們這群人不是死了，就是老了，不然就是回到光年之外。」Bruce望著天空，緬懷當年時候，「當初既然是Avengers讓你們相遇，你不覺得應該守護它到最後嗎？」

　　「但他不在了，不在了……我失去了他。」

　　「不，你並沒有。」Pepper輕輕嘆息，「你只是在思念他，思念不等於失去。明白嗎？Mr. Rogers，只要你還思念他，他就繼續活在你心裡。」

　　「還有Jarvis，它是他留給你的禮物。下葬時，他可是只帶走了鋼鐵衣。」Bruce接著說道：「Jarvis本來要自毀的，是他讓它活下去，為的就是希望它能陪伴你直到終生。」

　　「你很幸運，Mr. Rogers。」Pepper以慈藹的聲音重覆，「你很幸運。」

　　Steve沉默，半晌後離開了墓園，離開了兩人的視線。



　　回到Stark大樓，Steve任由自己陷落在柔軟沙發上，喃喃說道：「Jarvis，你在嗎？」

　　「我在，Mr. Rogers。」熟悉的機械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Bruce說，Tony把你留給我……他有說些什麼嗎？」

　　「Sir原本說要我陪著您直到終生，但我嚴正拒絕了。容我說明，這是第一次我拒絕了Sir，而Sir也沒有勉強我，因此他錄了一段影片，要我轉交給您，我就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Tony對你可真好，就算你是他創造出來的AI。」Steve苦澀的說。

　　「Sir一直是個很好的主人。」Jarvis頓了頓，「他把我當家人。」

　　「我知道，我可以看看他給我的影片嗎？」

　　「當然，Mr. Rogers。」

　　Jarvis將影像投影在牆上，垂垂老矣、眼光卻清明鑠亮的Tony立即映入Steve的眼簾。他心裡一動，隨之而來是濃濃的悲傷。

　　Tony望著前方，看起來就像望著他。隨後他開始說話了，「Steve，我知道我快死了，Jarvis那混蛋說不肯陪著你，我只好錄這段錄音給你。聽著，Steve，千萬別因為我死了就去做什麼傻事，敢讓我Tony Stark丟臉你就試試看，我在天上也不會放過你。」

　　Steve乾乾發出幾個喉音。他以為他有笑出聲。

　　「Steve，別太難過，你總有一天也是會來找我的。」Tony的聲音轉趨低沉，「我會等你，一直等你來我身邊的那天。嘿，能得到我的等待可是件很榮幸的事，堂堂天才、億萬富翁、慈善家、花花公子說要等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該感動得痛哭流涕？」

　　曾經。Steve默念，「曾經」的花花公子，你少說這個詞。

　　「Steve，你就當我睡著了，而你是等著破除百年詛咒的王子，準備來吻醒睡美人。噢，做這比喻還真犧牲。」Tony笑道：「你也睡過七十年，記得嗎？我多個三十年應該也沒差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我做不到，Tony，你才睡了三天，我就快崩潰了。Steve想，眼眶微濕。

　　「說真的，Steve，我親愛的Captain America。」Tony語氣忽然嚴肅起來，「跟你在一起這段時間，看著我一點一點開始老了，而你還是年輕人樣子，我也不安過。我記得沒錯的話，在我七十幾歲時，我就沒辦法跟你做愛了──不准嗤之以鼻！也不准笑！我很認真的苦惱！很多事情都無法跟你一起做，我也很痛苦。但後來我想通了，Steve。」

　　Steve睜大眼，死死盯著Tony逐漸泛淚的大眼睛。他不自覺的伸出手，在下一刻馬上發現這是多麼愚蠢的行為。

　　「至少我們心中有彼此，這是我們一起做過最長時間的一件事。有了這個既定事實，我還要貪心什麼呢？」Tony哽咽，「該死，我不想哭的……Steve，死亡跟誕生一樣，是人世間最平常的事情。但愛很離奇，是個任性卻也很好安慰的玩意兒，它要來要走都在於我們的心，我很慶幸我是在愛你的時候死去。現在，連同我的份一起，幫我留住它，好不好？」

　　好……Tony，你說什麼都好。Steve抽息著，一滴眼淚滾落頰邊。

　　「我愛你，Steve.」

　　錄影到此結束了。Jarvis指揮機械小手，將一片光碟交到Steve手上，「我把Sir的錄影燒在裡面了。Mr. Rogers，請你接下來好好的、跟你心中的Sir活下去。」

　　Steve接過光碟。機械小手緩緩退開，突然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整個報廢了，緊接著是一連串機體破壞的聲音，Jarvis做了它最想做的事情：既然創世主不在了，那麼就讓自己回歸死寂。

　　Steve的手緊緊捏著那片光碟，無聲無息的站起身，走向外頭陽光璀璨的街道。臉頰上的淚痕未乾，傷痛還未褪去，他卻已做了決定。

　　──好，Tony，你說什麼都好。我答應你了，就會做到。

　　直至兩人相聚的那天來臨為止，到時他會親口對他說出這句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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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失去或想念。這是很矛盾的兩種釋義，不是嗎？

雖然我不知道Cap會不會老化比常人慢四倍……暫且當作會好了。只是有一天忽然想到，就很想很想寫這篇，若是設定上有誤，再來做更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