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比較囉嗦,稍微見縫插針一下帶出過去。

 

夏生前頭才吃過藥,藥裡有安眠的成分,這會兒睡得挺沉,他和林曉梅都是會打輕鼾的類型,一呼一吸,一吸一呼,本田菊真怕自己也被他們的鼾聲催睏了,乾脆從家裡帶來的行李袋中拿出了眼鏡盒,戴了眼鏡就點開手機處理起公司事務。

 

過年前的工作是最多的,哪怕本田菊身為董事之一,若想要手握實權,還是得做點事的,尤其近來又有分支那邊的親戚想要攏權,幾個小輩被長輩推出來鬧事,他可說是忙得不可開交,要非夏生病了,他此刻應該是待在公司的。

 

可就算手上事多,不知是他們母子倆太吵了,還是他真的精神不濟,做事到一半,他就有些煩,不禁跑了神,眼裡看著存在手機裡要回覆的文書檔案,腦裡思緒卻慢慢地抽離了開來,想夏生的病,想林曉梅起來要買什麼給她吃,想什麼時候去找醫生問夏生的病況,想家裡的盆栽,想自家養的狗波奇也該從朋友家接回來了……

 

最後,想著想著,他竟然在想自己當年為什麼要回來家族的原因。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就想到這裡,可能是目光游移間剛好瞥到林曉梅的關係,也可能是他目前少見的放空狀態,而他一放空,腦海裡總是自自然然地就浮現了林曉梅的名字。

 

他想起了,當年會回來家族,說到底,仍是為了林曉梅。

 

年輕時的他輕狂氣盛,只因不想繼承家族企業,索性就離家去大學做講師了,後來娶了林曉梅,他才又回頭來拾起這些瑣碎,原因為的不過是讓他的妻子能有更穩妥的安身之地。

 

林曉梅是台灣人,來自南洋的女人似乎天生就帶著一股子坦率天真勁兒,他娶林曉梅不是沒有私心的,家族催婚,他又不想真的去娶行為舉止都像是拿尺度量好的千金大小姐,剛好有那麼個讓他稍微動一點心的,又沒有跟日本哪個圈子有牽扯的疑慮,他也就順手推舟了。

 

以前這能夠說成是為愛不顧一切,可如今的他成了家,漸漸卻明白了這算是推林曉梅入本田家這潭不掙扎向上則溺斃的深水,她初初嫁進來時,那忐忑不安延續了好長一段日子,直到他重新掌權,把本田大宅硬是清理成只有他們夫妻倆和忠心僕役的小家,她才又展露歡顏。

 

而後,她艱難地懷了孕,給他生了兒子,一家兩口成了三口,家裡熱熱鬧鬧,與他記憶中幼年的冷清有很大差別。

 

本田菊素來喜靜,但他如今的生活跟幼年相較起來,可說是天翻地覆,偶爾覺得鬧得人頭疼,偶爾又覺得有趣,娶了林曉梅後,他沒怎麼過過一天安寧日子,她愛說話又愛玩,即使他沒什麼反應也能自得其樂,有了夏生之後,亂源一下變作倆,屋子裡成天都是他們的聲音,基本上沒個停的。

 

可他身處其中,笑看他們時,有時會有很模糊的念頭──這才是安寧日子。

 

正如他現在聽著他們母子倆的鼾聲,是吵,卻不是非得要隔絕開來的吵,反而讓他格外心安,他看著夏生嘴角流涎,從鼻孔吹出了個鼻涕泡,他也只是覺得可愛,又湊近去替兒子擦了擦臉。

 

夏生的燒已經是退得差不多了,只是滿身汗,連在熟睡中也不舒服地扭了扭小身子,本田菊乾脆替他換了乾爽的衣服,期間他也沒醒,只咂了咂嘴,把頭往他爸的懷裡埋。

 

本田菊見床上一灘汗漬,想著不能再讓夏生睡回去了,待會護士查房再請人換了,他一手抱著夏生,一手處理著工作,卻覺眼皮愈澀,不知不覺間眼皮子蓋了下來,在靠背椅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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