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含雷蘿和格莫,兩對BG。
26
沙發終究沒那麼好睡的,吉恩醒來就腰痠背痛。
尼諾讓吉恩坐在自己身前,給他做肩頸按摩,幾下子就讓他舒服多了。
「你還真是什麼都會。」吉恩往後仰頭瞧他,睡亂的瀏海跟著往後翹。
尼諾笑,指尖沿著吉恩頸部喉結的線條滑過:「為了你隨時的需求。」
27
吉恩並沒特意隱瞞和尼諾交往這事,卻在第七次被尼諾騎重機載回家後,他的同事才隱約察覺有異。
凱莉、伯勞和阿特利前來逼問時,吉恩不負她們所望地俐落承認了,後來被迫請了一整個禮拜的早茶點心。
然,課長始終不吃他請的點心,讓他覺得很奇怪,後來歸因於課長想調整血壓而不吃高糖食品,畢竟年紀大了就得適度保養身體啊。
28
尼諾從ACCA辭職後,成了真正的自由記者,多半是趁吉恩出差跟著蹭報導和照片,可有些時候,他還是得獨自去工作的。
他不在的第一天,吉恩不覺得有什麼。
他不在的第二天,吉恩日子照常地過。
他不在的第三天,吉恩一日內抽了四五根菸,被蘿塔威脅要沒收菸盒。
他不在的第四天,吉恩休假,沒抽菸,裹著毯子在沙發上看書,看了一早上卻沒翻幾頁,下午乾脆放下書去烤麵包,抹的是巧克力醬。
他不在的第五天,吉恩不小心買錯了蘿塔吩咐帶回來的食材。
他不在的第六天,吉恩帶了瓶酒回來,瞧了半晌卻沒開,放到了櫥櫃裡。
他不在的第七天,吉恩照常上班、下班,晚上早早就躺到床上去了,翻來覆去到半夜才睡。
凌晨兩點,熟悉的味道包圍了吉恩,額上輕輕印上的柔軟觸感帶著風與夜露的涼。
吉恩沒睜眼,反倒睡得更沉,身子往被窩鑽去,微蹙的眉終於在此刻鬆了開來。
29
今天的吉恩又休假,所以在陽光透過窗簾之際,他心安理得地將被子往上拉,蓋住了頭。
可隨即一陣輕笑聲響起,伶伶俐俐地在這明朗的早晨裡溜了圈,透過棉質的被子篩出了沉沉的餘音,彷彿過了很久才入了他耳裡。
吉恩掀開了被子,抬眼就看見了坐在床沿的尼諾。
「你在這裡啊。」
「我一直在這裡。」
30
吉恩想起了高中時的尼諾,即便二十五歲,看著也是比現在稚嫩得多。
那時候的吉恩總是喜歡坐在窗台上,任窗外投射進來的斜光曬得他渾身懶洋洋,而偏就在他要睡著之前,尼諾也總是適時地從他身邊走過,帶著相機,偏頭跟他說「你在這裡啊」。
回憶翻替而過了這些年,定格至今。
「我一直在這裡。」吉恩低語。
尼諾笑著過去給吉恩一個早安吻。
吉恩回神,扯著尼諾的衣領,把他拉進了暖和的被褥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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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塔做好了早餐,遲遲不見哥哥起床,連去叫哥哥的尼諾也沒回來。
她想了想,把尼諾和哥哥的兩份起士番茄蛋吐司裝盤,拿罩子給蓋上。
嗯,她懂,小別勝新婚,就是不知道哥哥和尼諾能不能在中午前出房間呢?
32
蘿塔出門去上課了,傍晚回家才知道,尼諾和哥哥在房間裡賴到了中午過後才出來。
33
吉恩把之前買的酒開了,然後喝醉了。
蘿塔端了熱水來,吉恩喝完醒酒液,倒在了尼諾的腿上,由著尼諾擰了熱毛巾擦著他的臉。
尼諾哭笑不得:「怎麼你自己灌自己呢?」
吉恩先是不答,待擦好了臉,他翻身抱住了尼諾的腰,說了一連串聲音含糊的話。
蘿塔只聽懂了「酒」。
尼諾聽懂了「酒」和「好喝」,由此推出了吉恩說的是「酒要有你在才好喝」。
不是尼諾要自戀,而是吉恩的確是這麼想的,又側過頭來重新說了一次,與他想的無二。
吉恩的臉貼在尼諾的腰腹上,其中一邊臉頰被壓得扁扁的,像個小孩子。
尼諾戳了戳吉恩被推擠得變形的嘴,結果吉恩嘴一張就含了進去,整整給他的食指咬了一圈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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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諾很少看到這樣的吉恩,如往常一般懶懶的,神情卻又憨憨的,眼角濕潤,由於他皮膚白,顴骨上才泛了點紅就很明顯,口中則只叫喚著他的名字,尼諾,尼諾,尼諾。
三十多歲的男人撒嬌,還是有一定殺傷力的,至少尼諾有一瞬間心跳加速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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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又半夜醒來找菸盒。
他還在醉,酒醉的人比平時多了一分執拗。
尼諾哄著他,將他緊緊抱在懷裡拍著背,低聲說:「睡了,該睡了。」
吉恩迷迷糊糊地喚:「尼諾。」
「嗯,我在這裡。」
吉恩呆了好一陣子,忽而伸手摸索著尼諾的臉,接著就笑了:「真好,尼諾。」
「嗯?」
「真好,你在。」吉恩喃喃,呼吸漸漸平緩了下來:「你真好看。」
這分明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讓尼諾愣了愣,而吉恩逕自貼上了他的唇,像是尋著了安穩,又睡了過去。
尼諾望著近在眼前的吉恩睡顏,不禁失笑,笑聲逸出彼此相貼的唇間。
你才好看呢,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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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覺得今天真不是他的好日子。
除了宿醉導致他頭疼得想死,蘿塔還跟他說,他昨晚究竟有多黏著尼諾,歲數一下子倒回了三十年前似的。
「吉恩小時候也不太黏人。」尼諾笑:「不過看到喜歡的東西,比如長麵包,會拗著待在店前不走。」
蘿塔立刻興奮地向尼諾詢問起她哥哥童年的細節。
天,饒了我吧。吉恩想,一隻手揉著額際,懨懨地吃了塊雜糧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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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部長莫伍和格羅蘇拉長官發了婚訊,吉恩捏著帖子發愣。
監察課裡的同事正說著要穿什麼禮服去參加婚禮,吉恩應付了他們幾句,折起帖子就提著公事包走了。
吉恩打開菸盒,點燃了一根菸,從嘴裡呼出白霧之際,忽地笑了。
他曾景仰的人和曾暗戀的人要結婚了,他和尼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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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諾和吉恩去參加了莫伍和格羅蘇拉的婚禮。
這婚禮很簡單,只是在戶政所簽了個名,回頭莫伍在自家擺了自助餐請同事就完了,來的人還大多穿著制服──他們辦在了上班日,與其說是婚禮,更像是派對。
吉恩不是很開心,心不在焉的,雖他本也就是散漫的性子,可尼諾瞧得出來,他真的不開心。
尼諾按下吉恩拿了第十杯香檳的手,也跟著不太開心了。
39
從莫伍家的觥籌交錯裡脫身,尼諾一路將吉恩送回家,轉身就要回樓下去。
吉恩此時卻拉住了尼諾。
見吉恩靠近,尼諾頭一回拒絕了他的求吻。
吉恩定定地凝視著尼諾,心情大好起來:「吃醋了?」
尼諾也定定回望著吉恩,半晌笑嘆:「是,我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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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不開心,本想著是要看莫伍和格羅蘇拉的婚禮當作參考,誰知卻是這麼公事公辦的。
算了,不辦婚禮也成。
吉恩倚著床頭抽菸,斜乜著一旁剛從浴室回來的尼諾:「你要不要把戶口遷進我家?」
尼諾愣了愣,而後拿拳頭抵唇笑了,笑得甚至咳嗽起來:「原來你這陣子都在想這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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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塔看著戶口名簿上多出的名字。
不知哥哥怎麼弄的,尼諾成了爸爸和媽媽的養子,那她是不是又多了個兄長?
蘿塔想了想,覺得這挺好的,反正尼諾本來就比她哥哥更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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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諾就不太好了,尤其聽吉恩喊他「哥」的時候,他的王子殿下能不能好心點,別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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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諾再一次搬家,搬到了奧塔斯家裡,也就隔個樓下和樓上的距離。
他東西不多,算是好搬的,真正難處理的反倒是堆積如山的照片,光是放到相冊裡就是個大工程。
吉恩幫著尼諾整理,從一個相框裡看到了他高中時戴著王冠的相片。
「你還留著?」
尼諾看了眼,把相框放到了房裡顯眼的位置:「不能不留著。」
「那很舊了。」吉恩看見相片邊緣都泛黃了。
尼諾唔了聲,笑說:「可你還是我的王子殿下。」
44
吉恩和尼諾從分房睡到同房睡,也不過幾天的時間。
之後原本屬於吉恩的那間房,被蘿塔改成放相片的地方了,牆上、桌上、櫃子裡,滿滿堆了她和吉恩的相片,逐漸地又堆了一層他們和尼諾一起的相片,就快找不到空間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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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了數年,蘿塔不得不闢出新的房間放相片,並且告訴尼諾,別再拍那麼多張相片了。
46
尼諾拍過了蘿塔碎念的神態後,將相機放到茶几上,半臥在躺椅上,任透過落地窗的夕光落了整身。
吉恩走過來,垂眸望著尼諾頭頂上的髮旋,那忽閃的晶光不是他的錯覺,而是尼諾當真長了白髮。
尼諾也五十了啊。吉恩想。
吉恩坐在尼諾的腳邊,握住了尼諾的手,把頭靠在他的手臂上。
「怎麼了?」尼諾笑問。
「想你真的成了尼諾叔叔了。」吉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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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愈老,就愈感到時光對他的不公平。
他認識尼諾二十五年,可尼諾認識他四十年,他想追上這十五年的差距,本就是不可能,如今更是顯得癡心妄想。
但他還是想要尼諾老得慢些。
幸好尼諾也長了張不被歲月追趕的臉,其眼角才長出魚尾紋的同時,他的眼角也來得及添了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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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塔結婚了,主婚人是吉恩和尼諾。
在婚禮上,她把妝給哭花了,抱住他們倆,說,她何其有幸有兩個哥哥看著她長大、戀愛、結婚。
新郎是雷爾,過去的年年月月將這激進的小巡警淬鍊成了個穩重青年,他左手牽著蘿塔的手,對他們行了個ACCA的正式禮節。
吉恩想笑,習慣性地摸出菸盒,卻被尼諾拿走了。
啊,對了。吉恩想。最近多咳,說好的少抽菸。
49
家裡早就不再出現酒了。
尼諾和吉恩閒暇時也不再喝酒,蘿塔不在家,他們一下子多了不少空閒,於是常常到其餘十一區裡旅遊度假。
經過了快二十年,弗洛旺還是被稱為花之王國,吉恩去看法瑪斯邊界玉米田的時候,遙遙望著那馥郁香氣傳遞而來的所在。
當年尼諾在那裡為他受傷,主導政變的核心人物至今仍不出弗洛旺一步。
吉恩還沒決定好,他是要感謝或是埋怨利利烏姆家族。
尼諾在旁邊拔了根玉米,剝掉外葉,清理根鬚,遞到了吉恩嘴邊。
吉恩下意識地闔齒咬了口,玉米很嫩,汁水也清甜。
尼諾不讓吉恩多吃,生玉米吃多了不好,他讓吉恩嘗嘗味道罷了,接著就把上頭缺了一小塊的玉米放到提著的籃子裡。
吉恩回頭看了眼,尼諾的背影挺直,可頂上白髮已過了半。
還是感謝利利烏姆多一些吧。吉恩想。
只是為了他們讓他能夠看見這般的尼諾,自由的、老了的、依舊沒離開他的尼諾。
50
人似乎到了一個年齡,就會愈睡愈多。
吉恩最近常常夢到尼諾,夢裡的風很溫柔,帶著初春輕薄而綿軟的暖意,他的筆從課桌邊沿滾了下去,清脆的一聲響,有一隻手替他拾起。
他抬頭就看見了那人,那人戴著眼鏡,瞧著知性而斯文,五官俊秀,驕陽將他的輪廓鍍了層柔亮金邊,連頰上細細的絨毛也透了光,似是一個再美麗不過的幻影。
那人與他對上了視線,而後淺笑。
吉恩想,在他的眼裡,我又是什麼模樣的?
「我叫尼諾。」吉恩聽見那人這麼說。
而後,吉恩醒了,躺在他身邊的尼諾也正好醒了。
吉恩說:「我做了個很好的夢。」
尼諾微笑,嘴角堆疊出了皺褶,眼瞇成了一彎︰「真巧,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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