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八月三十一日，是本田菊和林曉梅的孩子生日，正好趕在夏末，破羊水的時候，暴雨驟降，等他真正出了娘胎，正好雨停，天空瓦藍，空氣中不見塵埃，洗得乾淨。

　　本田菊看著懷裡的兒子，紅紅皺皺的臉皮，像是友人菲利奇亞諾送的煮番茄，不那麼飽滿光亮，卻是更甜、更美味。

　　他也覺得自家兒子挺甜的，但他不會說出來。

　　林曉梅面色蒼白，半臥在病床上，等本田菊給她看兒子。

　　如今是她生產後的隔天，生這小子的時候一下子用太多力氣，聽到他哭就頓時昏睡過去。

　　本田菊側著身子，微微彎著腰，將兒子埋在襁褓內的小臉露出來。

　　林曉梅第一眼看到兒子，脫口而出：「好醜。」

　　本田菊微微蹙眉：「哪是？」

　　林曉梅又看了好幾眼兒子，只覺得本田菊是不是抱了其他人的嬰兒唬她，她和他的孩子怎麼可能那麼醜，像猴子，就是那頭黑髮長得好，柔順帶光。

　　林曉青在一旁笑不可抑：「姐欸，剛出生的小孩子都長那樣啦！以後長開就好了。」

　　林曉梅乜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我已經和小櫻生一個了啊！」林曉青將削好的蘋果切成片：「明茗剛出生也是。」

　　林曉梅不太信，她一開始看見林明茗的時候，就是極可愛的臉蛋，白嫩又甜美。

　　本田菊不太待見她嫌棄自己兒子，坐在床邊，要她伸出手來：「妳抱抱他。」

　　林曉梅很猶豫。

　　林曉青涼涼地說：「妳這是親媽嗎？還不敢抱自己兒子。」

　　林曉梅被這麼一激，氣得給了他一個白眼，就將兒子從本田菊那裡抱了過來。

　　好輕。這是她的第一個想法。

　　好軟，會不會抱碎了？這是她的第二個想法。

　　林曉梅抱了一下子，就有點不敢再抱下去，忙要本田菊接過去。

　　「妳得餵餵他，這時候，他該吃飯了。」本田菊摸了摸她的頭髮，溫聲說。

　　林曉青哈哈一笑，藉口自己要去接明茗下課來看小堂弟，一溜煙跑了。

　　林曉梅看著弟弟跑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本田菊，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看妳現在的樣子，跟他還真像。」本田菊只覺好笑：「餵餵他吧，小孩子喝母乳，發育比較好。」

　　林曉梅只得小心翼翼地撩起上衣，盡量不去驚擾到孩子，可當她好容易將孩子湊到乳房前，卻見兒子依舊緊閉著眼。

　　林曉梅氣悶地瞪本田菊，孩子還在睡，難道要硬是吵他起來嗎？

　　本田菊卻笑了笑，托了托兒子的小腦袋，讓他的嘴能對上林曉梅的乳頭。

　　林曉梅驚奇地看見兒子動了動小嘴巴，雖眼睛仍是沒睜開，卻張口含住她的乳頭，快速地吸吮起來。

　　那種感覺頗微妙，癢癢的，又有些黏，更是潮熱，而她原本微脹的乳房也漸消了下去。

　　林曉梅幾乎不敢動，等兒子吸吮的動作變慢了，自己也差不多快沒奶了，才讓他吐出來。

　　兒子哼唧幾聲，微弱地哭泣，那聲音小小，讓林曉梅的心也跟著揪緊。

　　這真的是她的兒子啊，他一哭，她的心就為了他而動。

　　本田菊調整了下林曉梅的手臂角度，兒子就漸漸不哭了，被拍了嗝後，在母親的胸懷安靜下來，再過沒多久，打起了幾不可聞的鼾。

　　「在妳身邊，他感到安全。妳看，他睡熟了。」

　　林曉梅聽著丈夫的話，緊盯著兒子，看那小手搭在自己胸前，小腳在肘彎處蹭了蹭，心都要化了。

　　這會兒，她再也不覺得兒子醜了，多討喜又多香軟的一個孩子。

　　本田菊遞了個蘋果片到她嘴邊，她一口咬了下去，卻仍是沒抬頭，不肯將視線從兒子身上移開。

　　本田菊環過她的肩，又遞了個蘋果片：「我想好兒子的名字了。」

　　林曉梅從鼻子發出疑問音：「嗯？」

　　「夏生。」本田菊輕聲說：「春梅，秋菊，他趕在我們之間出生，他這輩子注定生如夏花。」

　　「好名字。」林曉梅嘴角快要咧到耳根，抱著兒子靠向丈夫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