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不知不覺，愛德華來到A城也有十年了。

當年他休學，有部分原因是感情關係，另一部分原因則是──他在這裡重新考上了一間大學，從醫科轉電機，更符合他的興趣。

畢業後，他進了一間知名企業，步步爬升至組長的位置。

一路順風順水，年薪優渥的他甚至有餘力自行貸下一整個公寓樓層，打通後成了他寬敞又舒適的居所，眼看再過幾年，貸款也能全部還清了。

平日開銷也沒什麼大問題，他一貫會享受，吃用都是好的。

除了目前還沒有戀人外，他簡直是人生勝利組了。

愛德華本以為自己苦了那一年，換來如今的生活，總歸算是上帝給他的補償，如此幸運，他也該滿足了。

誰知道，幸運只持續了十年。

十年後，他再度遇上了伊凡。

這讓愛德華隔天根本不敢去上班，只是打電話向上司請假，眼下一大團青黑，裹著棉被打開電腦，開啟SK，給那許久未聊的友人送出對話邀請。

對方過了一會兒才接，不過顯然有些手忙腳亂。

「愛、愛德？等等，菲爾，我這邊在忙……等等！」托里斯俊秀的面龐出現在螢幕上，還沒來得及和愛德華敘個舊，就立刻被身後的人拉回去，扒了半邊襯衫，白皙胸膛上滿是粉色吻痕，而罪魁禍首還繼續擴展他的領地。

等托里斯終於被放回來，已是五分鐘後的事情了，臉頰和唇邊布滿吻痕，額頭中央也被吮了個特大型號的，看著頗可笑。

這還不止，後面傳來托里斯同居人的喊叫，聲音高亢得可媲美《魔笛》的夜后──「哈哈哈，我讓托里染上粉紅色了！」

愛德華：「……」好想掐死這對狗男男。

托里斯先讓菲利克斯去給廚房牆壁塗油漆，這才回頭看SK，對愛德華尷尬地笑了笑，欲蓋彌彰地撥了撥鬢髮和瀏海：「抱歉啊，愛德，菲爾就是比較孩子氣。」

愛德華：「呵呵。」何止孩子氣？根本智力商數有問題！該送去他媽的子宮回爐重造！

其實愛德華知道自己不過是在遷怒，主要是他正為恐怖暗戀者煩惱，卻見這對情侶依舊沒心沒肺地曬恩愛，心理上怎麼也調適不過來。

明明當初托里斯對娜塔莉亞愛得死去活來，想不到娜塔莉亞死後才剛一年，他就和那位叫艾蜜莉的學姐交往，還順便破了處，過後也交過另外幾個女友，無一不是可愛又嬌俏，帶出去總能羨煞一眾光棍。

偏偏除了艾蜜莉好歹撈個四年，其他女孩跟托里斯全沒交往到三個月，就被他給甩了，沒有理由，分手禮物常常只得一句──「對不起」。

簡直渣男。

最後，托里斯甚至勾搭上男人了，如今這大名叫菲利克斯、小名叫菲爾的，就是托里斯的現任男友，如今他們已在一起快四年，眼見很快就要超越艾蜜莉的時數了。

愛德華就是不明白啊不明白，托里斯那小樣兒，也就臉能過得去，其他方面上，他不過就是個一窮二白的小兒科醫生，連房子都要用租的，存款更是少，到底他的前任和現任是看上了他哪一點？

難道他愛德華‧馮‧伯克就不帥嗎？知性精英男就這麼沒市場嗎？他有錢也有閒，為什麼目前除了伊凡‧布拉金斯基，沒有其他人跟他告白？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

托里斯被愛德華苦大仇深的臉色給嚇到，後背一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被這一聲噴嚏給打回了神，愛德華這才記起正事。

將雜想放到一邊，愛德華焦躁地叩著筆電，皺著臉問：「托里，你知道伊凡來到A城了嗎？」

托里斯一愣：「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我在公司樓下看到他了。」愛德華疲倦地嘆了口氣：「我嚇得整晚沒睡，快要死了。」

「愛德，振作，人沒那麼容易死的。」托里斯也嘆了口氣：「我記得那時你出國，我就請了艾蜜莉幫你把紀錄抹銷，讓布拉金斯基找不到你──你放寬心，他不會曉得你就在A城，等過了幾天，他離開了，你也就安全了。」

「但願吧，我請了兩個禮拜的假，把累積的年假休掉一半去了。」愛德華厭厭地：「本來要給我的案子，這下子得便宜別人了。」

「上次你說能抽很多佣金的那案子？」

「嗯，可惜了。」

「的確可惜。」托里斯托著腮，猶豫地問：「愛德，你確定布拉金斯基還記得你嗎？我的意思是──好歹過了十年──」

「我問你，你還記得起阿爾洛夫斯卡婭長什麼樣子嗎？」見托里斯張口結舌的表情，愛德華冷哼：「早知道你是渣男，你家那位就不會說什麼嗎？自己男友還對初戀念念不忘──」

「那是兩碼子事！」托里斯急忙打斷他：「我對菲爾一心一意，只是娜塔莉亞學姐……太可憐了……」

「我才可憐！當初為了幫你，我做了多大犧牲！？」愛德華頓時憤怒：「那女人哪裡可憐？就她一個，把大家搞得雞飛狗跳！托里，你自己也該承認了吧，若不是她，你根本不會那麼慘！你應該是那個最能體諒我的人啊！」

「愛德，夠了，我曉得你很難受，但請你不要再議論死者。」托里斯的臉也慘白了：「你曾為我做了犧牲，我很感激，只是我並不是沒有回報你，你心知肚明，我是用了什麼辦法拿到那張機票的。」

愛德華噤聲，只是仍舊咬牙切齒。

每次提到娜塔莉雅，托里斯總是這樣故意要挑開他的注意力。

「我們之間，誰也沒有比另一個乾淨，你是清楚的。」托里斯又低聲說：「我造的孽，我欠的人情，我會盡量還，但娜塔莉亞學姐走了那麼久了，給她死後的安寧吧。」

「你還是跟年輕時一樣糊塗，托里。」愛德華冷嘲：「算了，那是你的寶貝，我不想再置喙，你要一直活在她的陰影下，我也管不著。」

這回換托里斯沉默了。

愛德華只覺舌尖頻冒苦水，狠狠地蹙眉。

托里斯垂著眼睫的模樣，像極了當年，他拿機票給愛德華，讓愛德華從此以後不要再回來。

愛德華接過機票時，眼尖看見托里斯寬鬆襯衫下的肩頸抓傷，紅痕細細，可以推出是女人指尖造成的。

那時就該問的，但愛德華選擇什麼也不說，只逕自接過機票。

然而，這些年來，即使平日埋得很深，愛德華卻無疑是愧疚的。

最終，愛德華咬了咬牙，輕聲說：「我想我們還是各自冷靜吧。」

托里斯蔫不唧地點了點頭。

「但在這之前，還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托里斯無精打采，回話的聲音帶了點疏冷：「什麼事？」

「我勃起了，在昨天我看見伊凡的時候。」愛德華快速地說：「我整晚射了三次。」說罷，他無視托里斯一瞬間睜大的眼，啪地闔上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