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    之前我忘記做過CP TAG，除了立白之外，這篇含有愛露。

聯誼不外乎那些行程，吃吃喝喝晃晃玩玩，這次聯誼主辦人一如既往地很沒創意，領著一大群人逛了會街，就往KTV直衝。

頂著旋轉霓虹燈，坐在格子紋長沙發上，托里斯目前略煎熬。

「你怎麼就喜歡娜塔莉亞那女人呢？」某位托里斯並不認識的學姐戳了戳他的臉，老媽子般地感嘆。

托里斯摸著臉，欲哭無淚，這已經是第五個學姐戳他的臉了！他的臉是有那麼招人嗎？

定了定神，托里斯小心地回答：「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托里斯一瞬間愣了。

他是娜塔莉亞的直屬學弟，可他跟她一點也不熟，若論熟稔度，還不如眼前這個和他好歹說了兩三句話的學姐。

所以他喜歡她，還喜歡她那麼深，深到會為了她心碎流淚，是為了什麼？

學姐見小鮮肉學弟突然呆了，又狠狠地戳了他臉頰好幾下。

小鮮肉學弟沒反應，她眼睛轉了轉，想到了某種可能。

「我說啊，小托里。」學姐說：「你想不想見娜塔莉亞一面，和她說說話？」

托里斯眼睛立馬亮了，直直地看向她。

學姐心滿意足，唉呀，小鮮肉就是可愛！每個小土包都是潛力股，以後不可以看輕小土包！

「她現在待在警察局，期間誰要去見，也不會太難。」學姐揪了揪托里斯的小馬尾：「你只要跟布拉金斯基助教報備就好，畢竟那是他妹妹啊。」

「妹妹？」托里斯愣愣地重複。

「同母異父，這算是秘密，不能說出去喔。」學姐哈哈一笑：「之前也有過類似的事件，有個跟我們同屆的女孩子上課時坐在娜塔莉亞後面，就被娜塔莉亞拿美工刀多處割傷，原因是她分走了布拉金斯基助教的幾分注意力……那次是被布拉金斯基家族壓下了風聲，和那女孩子私下和解，就不曉得這次布拉金斯基家族還保不保娜塔莉亞？要我說，娜塔莉亞是不會悔改的，她的世界只有她哥哥和她而已，誰要來橫插一槓，下場只會很淒慘。」

「但、但他們是血緣兄妹……」托里斯話說得嗑巴。

「是啊，血緣兄妹。」學姐點頭，那語氣涼薄：「娜塔莉亞就是個亂倫的神經病。小托里，你還要喜歡她嗎？不覺得可怕嗎？我承認她很正，系上沒人能比過她，但你還要喜歡她嗎？」

你還要喜歡她嗎？

托里斯，你喜歡不起。

學姐的話語和愛德華的警告在耳邊不住迴盪，托里斯猛地站起身，恍恍惚惚地說聲對不起，就衝出KTV包廂。

旁人只看到他衝了出去，連挽留也來不及。

「艾蜜莉，妳說了什麼？」好幾個沒摸到小鮮肉學弟的女孩子很悵然。

艾蜜莉可惜於沒趁機多捏個幾把托里斯的小臉蛋，沒好氣地說：「讓他認清現實，在布滿荊棘的道路上勇敢地撤退。」

＊

托里斯衝去學校找布拉金斯基助教，沒找著。

才星期六，助教不上班。

托里斯忍到了星期一，腦袋也冷靜些許，一早起來跑到助教辦公室，攥了攥總算不太抖的拳頭，敲響了門。

伊凡前來應門，滿下巴的鬍碴，眼下青黑，高大身軀搖搖欲墜。

那神態似鬼，托里斯被嚇了好大一跳，心臟加速運作中。

伊凡問：「誰？」

托里斯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說：「我是托里斯‧羅利納提斯，愛德華‧馮‧伯克的朋友。」

在聽見愛德華的名字時，伊凡頓時掀開了半闔的眼皮，瞳仁亮得驚人：「愛德？愛德的？」

「是、是的。」

伊凡很快地讓開身子：「進來吧。」

托里斯低頭走了進去。

伊凡示意他坐在一張藤椅上，胡亂拿熱水沖個茶包，塞到他手裡。

托里斯被燙得嘶了聲。

伊凡彷彿沒聽見，迫不及待地拉了張凳子坐在他前面，孩子樣地雀躍：「愛德讓你來找我的嗎？他有什麼話要說？」

「呃……」托里斯把茶放在一旁茶几上，侷促地說：「事實上，是我自己要來找你的，想問有關於……有關於……你妹妹的事情。」

伊凡興奮的表情登時僵了。

「我、我喜歡你妹妹，就是娜塔莉亞──」

「別說出那個名字！」伊凡怒吼。

托里斯只覺耳膜發脹，驚懼地望著伊凡。

伊凡倏地站起來，摔了凳子，木屑四散飛濺：「別說出──」又踢了一腳茶几，裝滿熱茶的瓷杯墜地碎裂，差點割傷托里斯的腿：「那個該死的、被詛咒的名字！」

托里斯快速地躲到藤椅背後，只露出一雙眼睛，戒備地盯著伊凡的舉止。

伊凡摔了好一會東西，才大喘著停了下來。

而後他將臉埋進掌心，嗚咽。

托里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趁機逃走，但想到娜塔莉亞，咬牙忍了離開的衝動。

伊凡抽噎了半晌，才重新看向托里斯，不復先前的興致高昂，聲音異常沙啞且冷漠：「你，問她做什麼？」

托里斯嚥了嚥口水：「只是想見一面。」

「你見她做什麼？」

「我、我喜歡她。」托里斯垂眸：「聽說她被拘留，我想去看看她。」

伊凡嗤笑：「你也是瘋子嗎？」

托里斯不明所以。

伊凡像是自言自語：「我們家的血統被詛咒了，生出來的小孩都是瘋子，沒有人會喜歡瘋子的，除了和我們一樣的人。」他又向托里斯問了一遍：「你也是瘋子嗎？」

托里斯茫然，閉口不答。

伊凡似乎也沒真要他回答，背轉過身，塌下來的肩膀盡顯寂寥，喃喃自語：「你也是瘋子，愛德更不會讓你來找我。」他掏了掏口袋，把一枚磁卡扔到後面：「你去找她吧，既然你喜歡她，或許她看上了你，就不會喜歡我了。」

然後我就能和愛德在一起。托里斯聽見伊凡最終這麼說。

托里斯拾起磁卡，以氣音道了聲謝，退至外面，掩上了辦公室的門。

＊

有了那磁卡，托里斯毫無阻礙地見到了娜塔莉亞。

透明的隔音窗後，娜塔莉亞原來的滿臉微笑轉為了豎眉齜牙。

她握著話筒的指尖緊得泛白：「哥哥呢？哥哥！」

托里斯心下抽疼：「布拉金斯基助教沒來。」

娜塔莉亞憤怒地捶著隔音窗：「是你把哥哥藏起來了？我記得你，你是伯克那賤人的跟班，你把哥哥藏到哪裡？把哥哥交出來！」

娜塔莉亞愈捶愈用力，手立刻腫了，她身後的監視員連忙將她的手壓在桌上。

托里斯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娜塔莉亞如此激動的樣子，之前他看她永遠如高嶺之花淡然沉靜，以為那就是她的本性，誰知竟不是這般。

可親眼見識了她的這一面，他對她的戀慕竟也沒下去一點。

托里斯悲哀地想，自己不只是瘋子，還是個白痴。

到底喜歡她哪裡？只是當初那一次回眸，她濃密睫毛上揉細了的陽光碎屑，在一次眨動過後，從此嵌入他心底最柔軟也最易感的位置。

娜塔莉亞，在他眼裡始終是美麗而纖細的，連瘋狂也瘋狂得那麼脆弱。

這不，托里斯凝視著她紅腫的手，多想捧到懷裡來給她細細抹藥，動作一定要放得很輕，很輕。

娜塔莉亞將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透過話筒清晰地傳過來：「把哥哥交出來！明明應該是哥哥要來看我的，不是你！哥哥呢？把哥哥交出來！」

「布拉金斯基助教不會來。」頓了頓，托里斯又說：「是他讓我來的。」

「你騙我，哥哥怎麼不會來？我還幫他趕跑了那賤人。」娜塔莉亞眼神迷茫，忽然綻開燦爛的笑容：「沒了伯克，我和哥哥又是兩個人了，只有我們，真好……」

托里斯看得刺眼，忍不住衝口說出實話：「沒了愛德，你們也不會在一起，就是因為妳這心態，布拉金斯基助教才對妳避之唯恐不及。」

這話一出，不只娜塔莉亞僵了笑容，連監視員都面露驚色。

托里斯說了之後也後悔了，這是實話沒錯，但他不該揭心上人的瘡疤。

然而他還沒想到要怎麼圓過場面來，娜塔莉亞卻猛地暴起了，連監視員也阻止不及，跳到桌上以頭撞向隔音窗，厚玻璃晃動不止，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

她的額頭慢慢地浮現瘀青，髮絲凌亂，五官全往中心聚攏緊蹙，使她看著面目猙獰。

「讓我出去，我要見哥哥！讓我出去！」娜塔莉亞尖叫：「哥哥才不會躲避我，才不會！」

監視員慌慌張張地將她拉了下來，把她禁錮在椅子上。

娜塔莉亞回頭就去咬監視員，直把她咬得手也出血。

托里斯緊急被警察請了出去。

被推搡出會客室前，托里斯隱約看見娜塔莉亞頰上滑過一滴淚，晶瑩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