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    鴉可點文。

※    腦洞是病。

托里斯十八歲進的大學，迎新會上，他被分配到的直屬學姐是娜塔莉亞，一見到人，就被她的美貌懾服，只她的一次回眸，他的臉就立刻通紅似火，只覺心跳快得不太科學。

托里斯想，自己八成戀愛了。

可惜的是，娜塔莉亞似乎沒有和他一樣的觸動，連個例行性的招呼也欠奉，目光始終往旁飄，直到大家三三兩兩帶著自家直屬學弟妹離開，她一扭頭，把他撂在原地，迅速離開。

托里斯傻傻地看著她的背影，只覺得怎麼有女孩子能走路走得這麼優雅好看，後來鄰近的另一個學長看不下去，乾脆拎著他一起吃初次家聚。

那位叫作提諾的學長輕聲嘀咕娜塔莉亞實在有些過分，而他的直屬學弟愛德華拚命點頭稱是，托里斯被他們兩人拖著走，與心目中的女神漸行漸遠。

娜塔莉亞‧阿爾洛夫斯卡婭。托里斯默念這個名字。

他決定，他要追她當女朋友。

＊

托里斯第二次見到娜塔莉亞，是在一個禮拜後普通生物學的課程上，她坐在靠窗位置，視線直直盯向講台，半晌不曾稍移。

托里斯本來很高興地想去坐在她旁邊的位置，卻硬是被愛德華拉走。

「不能坐在那學姐的附近，否則會發生很可怕的怪事，這是醫學系都知道的慣例。」愛德華小聲說：「學長姐將這神祕現象稱為──『白金少女的厄運』，據說上一個學姐不過是坐在她後面沒幾分鐘，結果沒到半年就因為各種意外休學了，聽說是被阿爾洛夫斯卡婭學姐詛咒了。」

托里斯瞪大眼：「這、這只是謠言吧？醫學系的人不是崇尚科學嗎？怎麼還信？」

「為什麼不信？就是我們走醫學，才更不能否定或然論啊，我們所認為的、眼睛所看到的，有時候不一定是真理。」愛德華不以為然：「而且，這是提諾學長提醒的。」

托里斯可以肯定，最後那一句才是重點，別欺負他讀書少，這跟或然論沒半點基因鏈的關係，純粹是眼前這眼鏡宅男對提諾學長的一片赤心。

──但為什麼愛德華對提諾學長的赤心，需要拿自己對娜塔莉亞學姐的戀心鋪底啊！？

托里斯最終還是被愛德華架到後座去了，他終究是個脾氣好的，只想著日後還有機會，到時再搭訕也不遲。

課程開始時，年邁的教授帶了個高頭大馬的男人進了教室，說是助教，名叫伊凡‧布拉金斯基，以後學生有事先找他報備。

一直偷偷注意娜塔莉亞的托里斯，自是看見了，在伊凡出現的那一瞬間，她臉上浮現了一抹微笑。

彷彿百合花開，柔美靜謐的微笑。

＊

托里斯覺得自己失戀了，近來完全提不起勁頭，心像是碎成好幾塊，不論怎麼做也補不回來。

雖然他才暗戀娜塔莉亞學姐不久而已，但知道心上人有其他心上人的感覺，還真是令人難受到想撞牆……

那一堂普通生物學的課後沒幾天，神魂不安的托里斯在走廊撞上提諾學長。

提諾驚於托里斯的憔悴，關心地詢問他的近況。

托里斯一時腦充血，再加上提諾宛若家鄉老母般的語調，馬上把這陣子的煩惱全傾洩出來。

提諾學長先是愕然，而後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搖了搖頭。

雖然提諾學長溫柔地沒多說什麼，可托里斯還是頗受創，眼眶酸得很。

「你最好換個人。」提諾學長身旁的另一個學長冷不防地開口，嗓音很沉。

托里斯沒想到「影子」會說話，真的嚇哭了，即使後來才看清不是影子是個人，他依然止不住淚水。

哇啊啊──失戀了──

少年托里斯表示，從今以後，自己再也不會偷偷鄙視少年維特了。

＊

托里斯一哭成名，幾乎整個醫學系的人都曉得他為娜塔莉亞哭過。

風言風語傳了大約兩個月。

原因除了那時走廊上有很多人來來去去之外，還有愛德華不遺餘力地宣傳。

偶爾托里斯會想，明明愛德華就是個眼鏡宅男，怎麼對八卦這麼熱衷呢？

「這你不懂，身為科技狂人，我和周圍人之間是沒有秘密的。」愛德華推了推眼鏡，嚴肅地說。

別欺負他讀書少，科技狂人和沒有秘密哪有半點染色體的關係？愛德華根本就是記恨他找提諾學長哭訴──算了。

托里斯扯了扯嘴角，轉身回宿舍後，就拿著愛德華小木偶猛扎針，直到小木偶上面已經沒處完整地兒，他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舒服多了。

兩個月，那個由憂鬱組成的結，慢慢鬆開了。

＊

「說實在的，你也才暗戀她沒多久，哪有那麼多憂鬱不能排解？」運勢最近不太好的愛德華滿臉苦情：「哪像我，出門遭狗咬，走路拐了腳，體育被二一，生存危機迫在眉睫，我才是該憂鬱的……」

托里斯有些心虛，決定等會得找個藉口開溜，回去把宿舍內的愛德華小木偶給藏好。

愛德華又揉了揉眉角：「更何況還有那個伊凡‧布拉金斯基……噢，他就那麼閒嗎？到哪裡都能看見他……」

愛德華三個禮拜前去了一趟系上老教授的辦公室，沒遇到人，倒是被助教給堵上了，對助教人格還不清楚的他也就禮貌地和伊凡聊了幾句，結果這一聊便出了問題──他徹底被伊凡給纏上了。

伊凡常常找他出來說話，每節下課都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他不是不厭煩，但礙於對方是助教，卻也只能耐住性子和伊凡虛與委蛇，如此這般，然後──

全系都知道助教在追求他了。

這個該死的八卦醫學系！風水輪流轉，這次換他倒楣兼被圍觀了。

托里斯看著哀聲嘆氣的好友，拍了拍愛德華的肩膀：「布拉金斯基助教不錯啊，不是挺穩重的人嗎？提諾學長死會了，你不考慮考慮他嗎？」

愛德華瞪他，他擺出無辜臉，絲毫看不出一絲幸災樂禍。

愛德華只好回過頭繼續哀聲嘆氣，自力救濟地思考要怎麼才能擺脫伊凡。

托里斯暗地裡抹了把虛汗，幸好沒被愛德華看出自己是多麼想把他推給助教，幸好幸好。

只要助教跟愛德華在一起，那自己在娜塔莉亞學姐面前，該是有一丁點機會吧？

托里斯謀畫著還沒個影的燦爛遠景，自個兒傻樂，那表情蠢的。

愛德華瞥見，不由得摀臉，他一個優等生怎麼就跟這麼個二貨當朋友了？

＊

上學期就在托里斯殘有餘勁的單相思和愛德華持續增生的怨念中結束了。

在跟提諾學長和他男朋友告別後，愛德華身後的怨氣快要實體化了。

托里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

提諾學長和他男朋友打小一同長大，感情十分鐵，旁人是介入不了的，而且眾所皆知，他男朋友早就送了提諾學長訂婚戒指，一畢業就要回他們國家結婚了。

他愛他，他也愛他，但他愛的本來就是那一個他──

真是個悲劇的愛情故事，還構不成三角戀。

唉。托里斯只能為愛德華默哀。

托里斯提起行李，憐憫地抱了抱愛德華：「摯友，開學見。」

愛德華吸了吸鼻子，點頭。

只是一個月後開學，卻沒見愛德華的人影。

愛德華車禍住院了，肇事者是娜塔莉亞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