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多半是他自己曾有過的經歷,有好的,有不好的,有開心的,有悲傷的,自然也有憤恨的。

 

彷彿在審視他到目前為止的人生,前半段鳥語花香,後半段腥風血雨。

 

他坐在顯現記憶的湖邊,對於眼前掠過的影像無力挽留、摧毀或改變,只能由它出現、展示,而後消逝。

 

這時候,他就會想,他真是個失敗者。

 

未曾真正守護好自己想守護的事物,不論是身為哈勒昆或是金。

 

伊萊恩、海爾布萊姆、黛安,還有──

 

班。

 

思及那個一身張揚皮衣的男人,金抱著腳,緩緩地將臉埋進膝窩間。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是否愛著班,縱使他們之間有過親密舉動無數次,甚至在許許多多個夜晚,他被班狠狠地侵犯,下身包裹著熱鐵般的東西,任由班一下又一下往他體內打著烙印,他卻仍然不能明確與班的這份關係。

 

那又能證明什麼?金想。

 

班在抱著他的時候,即便從不喚伊萊恩的名字,多少給他留了臉面,可他心裡頭清明,班不過是回應了他想贖罪的期望而已。

 

伊萊恩說,幫我保護班吧,哥哥。

 

於是,因著對妹妹的寵溺和歉疚,金不顧一切,連自己的身體也用上。

 

不過是為了贖罪罷了。

 

贖自己怠於職守的罪名。

 

金又抬起了頭,面對一片波光粼粼。

 

雖然他很明白自己身在夢中,但景色卻是分外地真,那湖水瀲灩得讓他不由得微微瞇起了眼。

 

就在他想碰一碰湖水時,耳邊傳來的一聲呼喚,卻讓他頓住了手勢。

 

「哈勒昆──」

 

金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見了渾身新綠的海爾布萊姆。

 

海爾布萊姆走過來抱住了金,不再只是虛幻影子,而是有了實感。

 

金呆了好半晌,才漸漸地回過神,抬手回抱海爾布萊姆,痛哭失聲。

 

 

「這他媽的木球要怎麼突破?」班煩躁地啐了口血沫。

 

不知道有多少天了,把金和海爾布萊姆一同包圍的、以神樹枝椏構成的木球始終沒伸展開來,奧斯陸守在外頭低低吠鳴,嗚嗚的叫聲就像嬰啼,聽著委屈又悲涼。

 

班則是每天試圖要劈開木球,但不論他怎麼做,哪怕避開神樹的攻擊靠近,那厚度不曉得有多少的木球始終屹立不搖,連點砍痕也不帶,彷彿嘲笑他在做無用功。

 

伊萊恩望著血痕斑斑的班,咬住嘴唇,盡量不讓自己去在意內心的難過:「這棵神樹是哥哥帶回來的,我不知道哥哥是怎麼在當年魔神族肆虐,引發那樣的大火後,還能給神樹找出種子……但神樹已經認哥哥為主,你看它的葉子是紅的,怕是吸取過了哥哥的血,如今不單單只是欽定哥哥為妖精王,它只會遵從哥哥的意志。」

 

「金的意志,就是把自己關起來嗎?」班怒吼:「那還是只懂逃避的膽小鬼!」

 

伊萊恩的手指嵌入掌心,一陣陣疼:「班,你難道不能不要去打擾哥哥嗎?哥哥在神樹裡不會有事,神樹會庇祐他!你盡力了,可以停了,就算你有不死之身,但魔力卻是不可逆的,長期下來,你的魂體會崩潰,哥哥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

 

「既然他不希望,那就出來阻止我。」班話聲極冷,隱約帶著痛意:「他這麼做算什麼?比誰還驕縱,他就是要試探我會不會為了他去死……」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班摀著臉,原先渙散的目光總算有了聚焦,這陣子以來,他頭一回將伊萊恩看進了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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