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幫莫里斯小小地報個仇,羅莎將瑪莉安娜的衣櫃搜括一空,連櫃邊暗格內藏的多款服飾和限量版高跟鞋也全數拎走。

 

瑪莉安娜:「……妳怎麼知道那邊還有個空間?」

 

羅莎:「呵呵。」

 

瑪莉安娜可憐兮兮地望著空空如也的衣櫃,當真從眼角擠出幾滴淚:「天啊,羅莎‧柯克蘭,妳好歹給姐姐留個幾件,全拿走我會死的!」

 

「不至於那麼嚴重好嗎?而且我也沒全拿啊,喏,妳看那件羊毛開襟毛衣──」

 

「我不要,我要我的一字肩收腰魚尾長禮服回來!」

 

「然後讓妳穿一穿增添孕期風險嗎?我可是個有良心的人。」

 

瑪莉安娜抽了抽鼻子,噘起了嘴。

 

「得了,娜娜小姐,妳幾歲了?別再做出這表情。」羅莎不耐煩地將她從房間裡拖走:「剩下不到七個月,妳就不能忍忍嗎?當初讓妳墮胎又不肯,現在還鬧什麼彆扭?」

 

「天主教義不能墮胎。」瑪莉安娜委屈地反駁。

 

「天主教義還讓妳婚前守貞呢,也沒看妳遵守過。」羅莎一手扣住瑪莉安娜的臂肘彎,攙扶她下樓梯。

 

瑪莉安娜的眼眶更紅了。

 

雖然知道這女人演戲成分居多,但羅莎看著看著,還是忍不住稍微軟化了。

 

從小到大,瑪莉安娜就常拿這一招對付她,金棕眉毛微微耷拉,紫羅蘭色的眼珠子泡在透明淚液裡,顯得更為晶瑩,再搭上泛紅的圓潤鼻頭,那模樣說不出的柔弱動人。

 

美女哭泣,向來是會為她自己的容貌再加成幾分。

 

當初羅莎也是因為發覺到自己居然會為了瑪莉安娜的眼淚心碎,才發現到自己性向的。

 

還好她將那些曖昧心思收得早,不然早晚被瑪莉安娜折騰死。

 

羅莎把肩上提袋放在客廳裡,無視瑪莉安娜盯過來的盼望眼神,將她領到廚房,將桌上沒收起的葡萄塞了一顆進她嘴裡:「好了,我們談談吧。」

 

瑪莉安娜鬱鬱地嚼著果肉:「妳把姐姐的東西全放回去,我就原諒妳。」

 

「答案是不,還有我們不要再提起妳那些東西了行嗎?」羅莎熟門熟路地打開鑲壁櫥櫃,從裡面拿出一套茶具和伯爵紅茶的茶葉罐:「我們要談的是別的。」

 

「還有什麼好談的?」瑪莉安娜望著羅莎熟練地泡好了第一杯茶,眨巴著眼睛想要拿走,結果就被羅莎推開了手,轉而一個盛著熱開水的玫瑰瓷茶杯就放在她面前。

 

羅莎滿意地望向瑪莉安娜瞬間糾結的臉,慢悠悠地啜了口茶:「談妳現在的不安。」

 

瑪莉安娜拿指甲尖端敲著茶杯柄,賭著氣不理她。

 

「妳是放蕩沒錯,但妳沒有那麼不知輕重,先不說妳這陣子瘋狂和塞席爾上床,早該自己封存好的衣服和鞋子也沒動。」羅莎不以為意,繼續說:「妳要自己招了,還是我幫妳招?」

 

瑪莉安娜靜了靜,而後才低聲嘟囔:「先說好,我沒有刻意要讓自己流產。」

 

「但妳提了,代表妳有這麼想過吧?」羅莎聞言並不驚訝,只是閒適地又啜了口茶。

 

「妳還真是個討厭鬼啊,羅莎。」瑪莉安娜趴在桌上,幽怨地瞪向她:「我想過,但也沒真的要去做,既然要留下這孩子,我還出爾反爾幹什麼?只是、只是有點……」有點不甘而已。

 

本來在瑪莉安娜的人生計劃裡,並不包含結婚生子這選項。

 

她想過的生活很簡單,無非就是當個單身貴族,混混酒吧或聯誼會找順眼的男人,偶爾談個不認真的戀愛,有閒時出國到處玩,品嚐美食喝好酒,大肆採購喜歡的包包或衣鞋,到老了再寫本書回憶一生,標題她都想好了,叫作《年年花樣》,俗是俗了點,但符合實際。

 

可一朝懷孕,卻把她自己的夢景給擊碎了。

 

天主教什麼的其次,她也不是什麼恪義教徒,只是當醫生告知她懷有一個月身孕時,她除了懷疑、憤怒、恐慌、茫然等情緒之外,還有一股類似於驚奇的感受在內心縈繞。

 

她始終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懷有寶寶了。

 

寶寶月份還小,當她將手放在腹部上,理應摸不出什麼來,但她就是覺得好像有個小人在體內翻轉,整個人彷彿哪裡都不太一樣了。

 

也就是那一刻的驚奇,讓她在面對羅莎詢問時,脫口而出不要墮胎。

 

若說她只有一時衝動,那也罷了,但接著她卻和羅莎說,要找孩子的爸。

 

那段時間裡,她唯一上過床的異性,只有那個稱自己為「莫」的少年。

 

羅莎當時像是看神經病般地看她,連她自己提了後,都窘得想馬上把話給收了回去。

 

但最終,還是沒收了回去。

 

她對莫里斯的印象,最深刻的不過就是他那雙眼睛,即使是在陰暗的汽車旅館房間,也亮得剔透,只要有一點光,就能反映出清澈澤彩。

 

──宛若晨星。

 

為了記憶中的那雙眼睛,瑪莉安娜就這麼草率地決定了尋找莫里斯一事,找到之後才得知莫里斯比她小十歲的實情。

 

當下瑪莉安娜就後悔了,但木已成舟,人家已經答應要跟她一起養孩子,死活勸不退,況且就像莫里斯說的,孩子也有他的一份。

 

停頓了一會,瑪莉安娜轉了話音:「我只是對我這段婚姻抱持疑慮,我還沒下定決心走入家庭,卻已經被孩子綁住,再說妳看看莫吧,他是多年輕的人,光是這樣,我實在想不了未來……」

 

羅莎扯了扯單邊嘴角,將杯子放了下來,叩的一聲響。

 

而後,她摘下眼鏡,看著格外清冷的碧綠曈眸直瞅瑪莉安娜,緩緩地說:「瑪莉安娜,少把自己當成什麼理性主義者了,妳根本就不是這調調,早在妳只為了一雙眼睛而找上莫的時候,妳就該自知妳本身是個多麼幼稚又不顧後果的蠢女人。」

 

「嘿,說什麼蠢啊?這太過分了喔!」

 

羅莎將瑪莉安娜的抗議當過耳風,又說:「但那是妳個人的性格因素,暫時先撇到一邊,不論其他,我就問妳一個問題,妳真的有把妳和塞席爾居住的這個地方,當成妳的『家庭』了嗎?」

 

瑪莉安娜渾身一震,半晌也沒回出半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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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重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