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29. 你離開後的日子

這廂林曉梅和本田菊正沒羞沒臊地打得火熱，林曉青也踮著腳尖，躡手躡腳地跑到了本田櫻的房間。

他早前就和林曉梅說好了，她搞定本田菊，而他搞定本田櫻。

本田兄妹都有點對彼此的「控」，一個是兄控，一個是妹控，天曉得是不是被自家宅文化浸淫太深的緣故，總之那眼神，可稱是緊迫盯人。

今早林曉青不過摟了摟本田櫻的小腰，就被本田菊暗瞪了一整個車程，而林曉梅也不過是對本田菊笑著眨了眨眼，本田櫻彷彿苦大仇深，咬著唇，細眉搭拉下來，一副可憐的小模樣。

為了戀情順利，林家姐弟一合計，決定各自帶開行動。

如今林曉梅已經主動出擊，去了本田菊房裡，接下來就是林曉青的場子了。

林曉青站在本田櫻房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躊躇了十幾分鐘，門口地毯要被他蹭出一個洞了，才發狠似地抓著林曉梅塞給他的、從本田菊身上順過來的備用房卡，打開了門。

總不能讓阿姐的好意白費，他、他不能成為有心沒膽的男人！真正的男人要勇於面對各種艱鉅的挑戰！

林曉青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朝本田櫻房內踏出第一步，還沒來得及踏出第二步呢，他就被自己的腳絆了一下，差點撲跌在地。

出師不利嗎這是！？還附帶練成平地摔技能了！林曉青內心海帶淚。

「誰？」不遠處傳來輕柔的女聲，緊接著是細碎腳步聲。

林曉青還來不及回話，只感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的臉部就正擊地面，鼻頭一陣劇痛。

剛剛那是過肩摔嗎？絕對是吧！居然能把自己一個男人扛起來，看來小櫻這些年沒少鍛鍊啊！這種「我的小女友一秒變身酷斯拉」的感覺簡直太酸爽！林曉青趴在地上，苦中作樂地想。

本田櫻直到摔了人，才由那根長長的呆毛發現來者身分，當下驚呼一聲，整張臉都紅了：「曉、曉青，你怎麼會來？」

林曉青撐著地面爬起身來，苦哈哈地擺手：「喲，來找妳開講（聊天）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啊，你、你流鼻血了，我幫你……」本田櫻手足無措，蹲下身掏出隨身攜帶的帕子幫他擦血。

「沒事，沒事，一下子就好了，話說回來，小櫻妳愈來愈強了啊，以前我就打不太過妳了，現在更不可能了吧？」林曉青低著頭，讓血不至於回流，明明講話都帶濃重鼻音了，還有心思和本田櫻調笑。

「你不要說話了，血好多……我、我去讓哥哥叫醫生！」說著，本田櫻就要跑出房間。

林曉青連忙拉住她的手腕：「不用了！」

本田櫻腳下一歪，倒在了林曉青懷裡。

林曉青在她耳邊說：「真的不用，妳看，我就快好了，不必勞動妳哥哥了。」

暖熱氣息盡數襲向本田櫻耳廓，她臉上的紅更提了一階彩度，甚至開始發燙了。

林曉青一手抱著本田櫻，一手拎著帕子把自己的臉抹乾淨，在她額上親了一口：「來嘛，小櫻看看我，我全好了唷，沒事了，我沒事了。」

本田櫻怯怯地抬眼，果見林曉青的鼻血已經不流了，只餘泛著粉色的鼻尖。

「好了啦，不用緊張了，看看妳，還哭了，妳還比我大呢，這樣可不行啊。」林曉青用手指揩去她適才慌得溢出眼角的淚：「笑一個，妳笑起來才好看，我最喜歡看妳笑了，每次看，每次都心疼。」

「心疼？」本田櫻悶著聲音。

「好的那種心疼啦，怎麼說呢？特別想要對妳好，特別想把星星、月亮摘下來捧給妳，妳應該得到全方位的寵愛，一想到我的能力不足以給妳全宇宙，就急得不行，至少要讓妳開開心心。」林曉青一把抱起本田櫻坐到軟椅上，小小輕輕的女孩蜷在他胸前，就像隻溫馴的奶貓：「所以啊，笑嘛，妳笑嘛，不要為我哭了。」

「你從以前就喜歡亂說話。」本田櫻破涕為笑，牽起的弧度柔柔和和，終與林曉青記憶中的笑顏重疊。

「才沒有，我可是真心誠意的。」林曉青哼了聲：「當年第一次見到妳，我就沒辦法移開眼睛了，想說本田菊那陰沉男居然有個這麼正的妹妹，還這麼溫柔體貼，真是另一款的歹竹出好筍。」

「哥哥比我好，不許這麼說哥哥。」本田櫻細聲細氣地反駁。

「那只是我的觀感，都過去的事情了，再說妳在我心中永遠比妳哥哥好。」接收到本田櫻的怨念眼神，林曉青咕噥：「大不了我以後講得好聽點。」

本田櫻哭笑不得，敢情是沒辦法讓林曉青改口了。

「妳可是我的女神啊，小櫻，不管如何，這點我不會讓步。」林曉青握住她的手，緩慢地讓兩人指尖相扣：「我好喜歡妳，喜歡到難以想像沒有妳的日子……當時離開妳，大概有好幾年吧，我悲傷到快死掉，把自己投入到戰爭中，每一場都像是不要命地衝，要不是阿姐說，死了就沒機會見不到妳了，我可能撐不過來。」

「幸好你還在這裡。」本田櫻紅了眼眶：「但何必呢？我沒你想的那麼好，我虛偽、無趣又偏執，你不值得為我這樣。」

「值不值得是我決定的喔，不是妳，小櫻。」林曉青笑得燦爛：「只要妳也有想我，我就覺得值得，而且我並不認為妳有哪裡不好。」

本田櫻聞言沉默，半晌要自林曉青腿上下去。

林曉青加大了握住她的力道：「小櫻，怎麼了？」

本田櫻只搖了搖頭，掙開了他的手，走到床頭櫃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白包，遞給了林曉青。

林曉青狐疑地打開一看，白包中央躺著青綠粉末，苦香極淡，是抹茶粉。

他的目光瞬間複雜了起來。

「前陣子磨的，還沒到期。」本田櫻溫婉地笑了笑：「這次來，就莫名地給帶上了……家裡還存了些其他茶粉。」

「為什麼不全帶啊？」林曉青嗓音微微低啞。

「我總想著，要給自己留一線。」本田櫻苦笑：「你走了之後，我年年磨茶，年年盼著你，可過了好久，你還是沒回來，我開始憤怒，到最後，我有段時間停止磨茶。」

林曉青靜靜聽著，伸手沾了點茶粉放到嘴裡，那澀味瀰漫，苦得讓他瞇起了眼。

「那時候，是我有過的最黑暗的日子，感情、內務一團糟，我以為我會崩潰。」本田櫻也跟著吃了點茶粉，同樣瞇起了眼：「我曾用盡各種方法想忘記你，讓你的名字成為禁忌，誰說了就嚴懲，但似乎是欲蓋彌彰，即使我不斷想將你的印象從我生活抹除，但到頭來，純粹是自欺欺人罷了。」

現在想來，連她自己也覺得可笑，那時她被恨意蒙住了雙眼，所作所為顯得多麼不理智也不切實際。

「外頭傳言你和林小姐走出了王宅，哥哥因此對我提起你，我頭一回對哥哥發起了脾氣，哥哥沒怪我也沒責備我，可我卻打從骨子裡害怕起來。」本田櫻繼續說：「我害怕承認自己懦弱，害怕承認自己並不堅強，害怕承認自己是在逃避，害怕承認至此安排的一切，還是為了你，我那麼努力地想要證明無所謂情傷，但事實擺在那兒，若我的心還會為你而動，我就有情，也就有傷。」

「小櫻……」林曉青欲言又止。

「到現在，我還是為你心動。」本田櫻傾身揪著他的衣領，手在顫抖：「當天午夜，我再度拿出石缽，邊想你邊磨茶，想著你說的那句『很快回來』，想著你從來不失約──而後我就想，再等等吧，總要等到你回來的那一天。」

林曉青眼睜睜看著本田櫻的臉龐湊近，堪堪在即將碰到嘴唇前停住。

「來之前，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回來。」本田櫻低低地問：「曉青，我是不是可以這麼問你了，你還願意回來嗎？回來我心底。」

林曉青定定望著本田櫻，見她睫毛微顫，漆黑的眸子裡滿映是他，那唇、那臉色雪白雪白，白得刺他的眼。

偶爾，林曉青真覺得本田櫻很狡猾，很多事情她分明看在眼裡，也知道答案只有那一個，卻偏要他親口為證。

他喜歡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一個，是那名在爛漫陽光下掃葉的女孩，見到他就羞怯地笑，眉睫綴著光點，細柔如雛鳥新羽，櫻色和服襯得她粉嫩閒雅，亦不失雍容。

那時候，他初次覺得，和服是種極好看的服飾。

青澀的傾慕在萌芽之初，就已勢不可擋地在少年心臟處深深扎根，如今本田櫻卻問，他是否願意回來她心底？

林曉青始終不回話，本田櫻在僵了好一陣子後，終於失落地直起身子。

誰知她動的下一刻，林曉青卻猛地跳起來，按著她後腦杓，急切地吻住她。

彷彿狂風暴雨，激烈得令本田櫻幾乎喘不過氣，過了好一陣子，林曉青才放過她。

「下次別這麼問了，小櫻，我會很難過、很難過。」林曉青緊緊擁著她，語氣挺委屈：「丟掉妳的不信任，好嗎？我只喜歡妳，也只對妳告白過。」

本田櫻埋首在他肩窩，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忍住了嗚咽。

「下次妳再來，把茶粉全帶過來吧，這回這一點還不夠我吃的，不管妳磨了多少，我都能全部收下的，不必擔心，就放心交給我吧。」

本田櫻再點頭。

「好了啦，妳想悶死自己嗎？」林曉青強制抬起她的頭，咧開嘴笑：「雖然妳死在我身上這點聽起來很帶感，但我還是想看見活蹦亂跳的小櫻啊，那麼可愛的萌物，怎麼能輕易赴死啊？」

「曉、曉青！」本田櫻面紅耳赤地低喊。

「嗨，我在這裡。」林曉青啄了啄她的唇，那目光清澈明朗：「這次，我會一直待在妳心底當釘子戶，永遠不搬家。」

本田櫻聽著難為情，撇頭不去看林曉青，難得使起了小性子。

但她的唇角卻愈發上揚，胸口鼓脹，充斥溫暖的感情。

林曉青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揮了揮，聲音滿是笑意：「拉拉勾好不好？約定林曉青會喜歡本田櫻到天荒地老，本田櫻也是。」

本田櫻看著那食指，抿了抿嘴。

不過兩秒，她就毫不猶豫地也伸出食指，勾住了林曉青的：「一言為定了，你、你不可以反悔。」

「當然不會。」林曉青哈哈一笑，復又將本田櫻揉進懷裡。

這一次，約定既成，他們再也不要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