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

21. 改不掉的習慣

再一次，林曉青和林曉梅離開了王耀。

就如同當年離開本田菊一般，他們走得很決絕。

命運之前，誰能不走得決絕？他們無法不聽見來自島民的哭喊，眼前彷彿還看得見汪洋般的鮮血與淚水。

戰爭裡傷痕最深的，永遠是最無辜的民眾。

「還會不會回來？」林曉青問。

「我不知道。」林曉梅牽起了弟弟的手，當他還是小男孩似地揉著他的頭：「但我們總不能一直想著依靠誰活下去。」

必須捨棄那份子念想，強迫將目光從他人身上移向自己。

即使他們不是屬於人類族群，也是想著要活下去。

他們不是不會消亡的，但只要還能睜眼一天，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信仰聚集在他們身上，他們就會盡力活下去。

求生，不只是他們的慣性。

22. 模仿對方生活

林曉青若有所感地抬起了頭。

春末，櫻花漸謝，迎著初夏令人微醺的暖風，最後肆意地紛飛，點綴了湛藍的天。

一枚花瓣沾上了林曉青的臉頰，那瞬間的觸感令他想起了本田櫻給過的吻。

他將花瓣取下摩挲，柔軟微潮，帶香，而那色澤也像本田櫻的唇。

曾聽阿姐說，這櫻種名為紅粉佳人。

林曉青想，那該有多貼切。

他決定揀些完整花瓣帶回去，夾在本田櫻落在他這裡的、慣常看的書裡。

日後翻起了那書，他也能回味有關她的記憶。

彷彿，當年那天真少女與少年還在，他鬧她看書，她也縱容他撒潑。

一如從前朝朝夕夕。

23. 最後的通話

「好，等你回來。」

那是兩人分開前，本田菊聽見林曉梅的最後一句話，清清淡淡，聲音卻懶怠，像是染上暮色的風。

此後回想，他記得最深刻的，就是她那微斂的睫毛、蒼白的臉色，眉宇間有著揮之不散的倦。

最終，她失約了。

不只她，他也失約了。

24. 代替你完成未完成的事

林曉梅坐在竹蓆子上，將同心結繞上了一根開滿櫻花的枝杈。

那是林曉青帶回來的，枝杈細小，卻是同時長了好幾朵櫻花在上頭，粉嫩的顏色，襯著大紅的結子，宛若美人點妝，喜慶得很。

林曉梅對著鏡子，將繫著同心結的櫻花別在髮上。

「如此，你也不算失約。」她勉強笑了：「爾後，我可以少想你一點了，是不？」

25. 為了你活下去

在阿爾弗萊德對日本設下眾多不平等規則後，本田櫻大病。

照料人的換作本田菊，他熬了熱熱的紅豆粥，在妹妹身旁守候她醒來。

本田櫻已經三日未睜眼。

本田菊知道妹妹生病的理由，以他們那面國旗一說，白底上一圈顯眼的紅，代表了朝陽，若他是日本的陽光，那麼妹妹就是陽光後的影，是內政和暗部的核心。

但如今，情勢變化得太快，本田櫻受不住那連番而來的打擊。

本田菊聽著妹妹夢魘間還不斷呼喚的名字，曉青，曉青，林曉青。

偏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來不了她身邊。

本田菊握住了本田櫻溫度滾燙的手，低聲喃喃：「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

比誰都堅強地活下去，他的妹妹勢必得活下去，他也會陪她活下去，為了國家，為了國民，為了他們自己──

也為了，能再見林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