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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聖羅馬=羅馬。

        取名無能我知道,硬要趕在早上以前完結。

        小短篇。

        我好像沒寫過初戀組……算了,這篇最後也不是初戀組。

 

「我還記得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叫我的名字。」菲利奇亞諾說。

 

陽光正好,粉彩牽牛花攀在斑駁的木頭欄杆上,欄杆後頭是一片茵茵綠地,綿羊溫馴地靠過來,眼巴巴地瞅著菲利奇亞諾手上的嫩草。

 

菲利奇亞諾笑了笑,將其中一部份的嫩草遞給身旁的男人,由男人來餵。

 

「然後呢?」路德維希看著手中逐漸被綿羊拉扯進嘴裡的草,挺漫不經心地問。

 

「然後?」菲利奇亞諾歪頭,還真的潛心地想了想,隨後噗嗤一聲笑了:「然後啊……吶,就沒有然後啦!」

 

路德維希剛好把草餵完,聞言瞥了菲利奇亞諾一眼。

 

「吶,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沒有就是沒有。」菲利奇亞諾踮起腳尖走在前面,踏在碎石子鋪就的道路上:「路德,你不論做什麼都太認真了。」

 

路德維希與他維持一個人身左右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跟上他,方才那頭綿羊似乎還渴望從他們這裡得到其他食物,也跟在他們後頭。

 

「我想那不是認真的問題,誰都好奇伴侶的過去情史。」路德維希說。

 

「那算是情史嗎?」菲利奇亞諾笑得很燦爛,沙沙的卻又帶點綿軟的聲音,讓他笑聲就像蘋果泥一般甜:「我當時還小呢。」

 

「噢,你知道現在的人開始談戀愛的最輕年紀是幾歲嗎?」路德維希又從菲利奇亞諾手上拿了一把草,讓那頭綿羊邊吃邊跟著他們散步:「我曾經看過兩個才十歲的小孩子互相說自己是彼此的摯愛。」

 

「吶,那能比嗎?」菲利奇亞諾終於忍不住大笑:「算啦,算啦,你想知道就告訴你,不過那的確沒什麼後續了,他離開我的那一年,是在我六歲──呃,我好像沒告訴過你他差我幾歲,總之那時候他十四歲,要去一趟法國參加什麼武術比賽,臨行前來找我,卻不進來我家,最後是我走到窗前澆花才發現他,可是他已經轉身了,以前我蠻膽小的,他又是個不太愛笑的人,常常被他嚇得夠嗆,有點怕他,所以也不敢喊他,看他只是一直杵在門口,後來很大聲地叫了我名字,我躲在窗邊等他接下來要說什麼,結果他什麼也沒說,就突然跑開了,後來我才從伯母那裡知道,他當天晚上的班機,要來跟我做暫時的告別。」

 

路德維希始終靜靜地聽,過了一陣子,沒聽見有下文,就將視線從綿羊上轉而定在菲利奇亞諾褐色髮絲覆蓋的後腦杓上。

 

一陣風柔柔地吹來,時值三月,春風還有些冷,路德維希上前一步握住菲利奇亞諾的手,覺得他的指尖也沾染了涼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路德維希才問:「後來呢?」

 

菲利奇亞諾彷彿此刻才回過神,垂眸將自己手指扣進路德維希的十指間,再側過臉來的時候,又是微笑:「吶,後來啊……後來就是永別。」

 

路德維希緊了緊牽著他的手:「發生了什麼事?」

 

「晚上霧濃,飛機失事,無一人生還。」菲利奇亞諾低低地說:「吶,有時候,我會想當年他叫了我名字後,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的話沒說出口,因為若只是一句再見,我想他不會猶豫……但我最後也不能曉得了。」

 

路德維希傾身吻了吻菲利奇亞諾顫動的眼瞼,本以為他會哭,這愛哭包隨時都可能掉眼淚,但這次他沒有,只是靠向他懷裡。

 

「我不是很在意,只是多少有好奇罷了,畢竟那時我還小,不太懂得哀悼或悲傷。」菲利奇亞諾聳了聳肩:「等我懂了,我對他的印象也不深了,只是想著想著,會有點揪心而已,說起來,我對他的印象──」他抬眼仔細地打量路德維希的臉龐:「吶,就是金髮和藍眼,表情總是很肅穆,跟你倒是挺像的。」

 

路德維希故意蹙起眉:「我是他的替身?」

 

「才不是,你只是剛好是我的型,高大、有力量、強悍……說不完哪,最主要是一種感覺。」菲利奇亞諾跳著咬了口他下唇:「順帶一提,你是我交過的男朋友中唯一金髮藍眼的,你以為現在找同時是金髮又是藍眼的人很容易嗎?」

 

「你知道,難免擔心。」路德維希說得委屈,但臉上卻是輕輕揚起一抹笑。

 

「你不必擔心,該選你,就會選你。」菲利奇亞諾一手挑開他的Polo衫領口扣子,不太滿意地看著他僅僅露出一個半指節長度的胸肌溝:「憑你這兩塊大胸肌,也會選你。」說著,在上頭吮了個明顯的吻痕。

 

「菲利,這是在外面。」路德維希拍了下菲利奇亞諾的屁股,以眼神警告他,雖說看著並不太嚴厲。

 

「吶,沒有人啊──」菲利奇亞諾正想跟路德維希撒個嬌,卻猛地感覺到腰側被什麼頂了一下。

 

菲利奇亞諾嚇了一跳,回頭去看,原來是那隻綿羊,依舊待在他們附近,此時正伸長脖子探出欄杆,要去嚼菲利奇亞諾手上剩下的草。

 

「沒有人,但有羊。」路德維希說。

 

菲利奇亞諾嘆了口氣,把草全塞到了綿羊嘴裡:「給羊看又沒關係。」

 

「我在意。」路德維希揉了揉他的頭,權作安慰,接著自行把衣服扣好。

 

菲利奇亞諾賭氣似地噘嘴,好半晌都沒說話,直到綿羊吞完所有的草,才小聲開口:「吶,路德。」

 

「嗯?」

 

「你真的認為,我對羅馬是初戀嗎?」

 

「那要問你自己,菲利,我不能替你的回憶和你的心做結論。」

 

「吶,討厭的謹慎德國人。」菲利奇亞諾對他吐了吐舌做鬼臉:「我就是自己也不清楚才問你啊。」

 

「我的回答還是一樣。」

 

菲利奇亞諾哼了聲,拿腳尖在地上畫圈:「我是真的不清楚啊,要說是的話,我想到他只會心酸,感到很可惜,卻不會心痛,但要說不是的話,這些年來,我沒一刻忘記過他,比記我的幾任男友記得還牢……」

 

「菲利。」路德維希沉聲。

 

「除了你,老天,你好愛抓我語病。」菲利奇亞諾嘟囔。

 

「你總得把話說明白。」

 

「是,吶,總之我對羅馬抱有很曖昧的感覺。」菲利奇亞諾朝身旁晃來晃去的綿羊努了努嘴:「但剛剛我忽然想到,或許我執著不忘記羅馬的原因,就跟餵羊一樣,那隻羊擁有一整片草地,卻偏偏要來吃人類手中拔下來的、沒那麼新鮮的草──」他頓了頓,笑說:「只是因為,那是人類餵的草,看起來就比較特別吧。」

 

「你是說,他對你很特別?」

 

「吶,這麼說也沒錯,他很特別,是第一個讓我體會何謂『遺憾』的人。」菲利奇亞諾一頭撞上路德維希的胸前:「我可是很少遺憾的。」

 

路德維希低頭看他毛茸茸的腦袋:「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體會的。」

 

「吶,我就是喜歡你這份霸道。」菲利奇亞諾的語氣充滿笑意,但路德維希聽出了一絲失落。

 

路德維希張開手臂,將菲利奇亞諾攬到懷裡。

 

他並不至於去嫉妒羅馬,那個已經逝去的可憐小男孩,喜歡菲利奇亞諾的小男孩。

 

他和菲利奇亞諾心知肚明,羅馬是喜歡菲利奇亞諾的,當年或許未竟的那句話,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一個告白。

 

他不會阻止菲利奇亞諾去懷念羅馬,一路走來,總有人比其他人獨特那麼一些,在人生中點綴光點,如閃爍銀河,但他會致力於成為菲利奇亞諾最閃耀、最能一眼銘記的那顆星。

 

所以,路德維希親了親菲利奇亞諾的頭頂,宛若誓言般地許諾:「我的霸道不止於此,我還想在此生中愛你不渝,我們一起偕老。」

 

菲利奇亞諾在他肩崁間悶悶地笑:「吶,誰說德國人在感情上也很無趣的?」而後抬起頭來,與路德維希交換一個纏綿的吻。

 

無論如何,我愛的還是路德維希。菲利奇亞諾想。

 

有什麼能證明?只要路德維希與他一起,他就滿眼都是這男人,覺得無比安心──難道這還不夠當作理由嗎?

 

若說羅馬是一道流光,那麼路德維希更是一道流光,也是他擁抱得住的伴侶,持續照亮他的生命。

 

愛你不渝。這定然不只是路德維希一個人的承諾,而是他們一起,一起。

 

一吻畢,菲利奇亞諾拉過路德維希的一條手臂晃蕩,朝他眨眼求說:「吶,以後我們買一個牧場,養很多很多隻羊,我們每天一塊餵羊吧。」

 

路德維希神情滿是縱容,笑著捏了捏他鼻子:「好,從現在開始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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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重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