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折騰,班抱著伊萊恩睡去。

 

卻在他的呼吸開始綿長平穩時,本該還在熟睡的伊萊恩睜開了眼睛。

 

她靜靜地仰望班,男人神情憔悴,即使沉睡也依舊皺著眉頭,臉上肌膚緊繃得顯出顴骨,看著分外猙獰。

 

伊萊恩並不怕,甚至由心生出一絲憐憫。

 

半晌,她輕輕嘆息,伸手撫上了班的雙眉之間,想把皺褶按平。

 

班似乎因為這細緻的揉按而稍微好睡了些,微微鬆了鬆臉龐。

 

伊萊恩正待收回手,卻被班一把握住,帶到了唇邊。

 

男人並未清醒,只是下意識地加緊力道,在她的手上落下輕如羽絮的吻:「金……」

 

伊萊恩身子一僵,而後悲傷蔓延上心頭。

 

金,她的哥哥。

 

班夢中的人,一如既往地不是她。

 

鼻頭微酸,可伊萊恩卻沒哭的衝動或力氣了。

 

該哭的,早偷偷哭過了、哭乾了。

 

伊萊恩從未懷疑班是愛她的,那眼神做不了假,可她也明白,班的心中並不只有她。

 

就如當初她與班互許諾言,班和她的哥哥之間也是有情的,造就一切的,只是同一個理由。

 

伊萊恩清楚班打骨子裡消抹不了的貪婪,而那貪婪,源自寂寞。

 

他掙扎過活,好不容易有的就想深深扣在掌心,只為了逃避寂寞蝕心的滋味。

 

那痛楚,她經歷過,又怎麼不明白?

 

伊萊恩苦笑,追根究底,是她醒得太晚,是她將班獨自一人留在地獄般的世界。

 

於她不在的時候,是哥哥替她照看了班,而那還是她的要求。

 

班會因此對哥哥放不下,也是情理之中,畢竟哥哥是那麼個溫柔性格,愛犯懶,卻不吝感情。

 

伊萊恩對班和哥哥並沒有怨,只是感到很深的倦怠。

 

班又再一次夢囈了金的名字。

 

伊萊恩將額抵在班的胸前,半斂眼睫,低聲喃喃:「你什麼時候才要對我坦白……」

 

 

班做了一個夢,久違的場景,久違的熱鬧。

 

那時他和金還待在豬帽子亭,團長舉辦一個月一次的店員酒會,酒量差的班才灌了兩三杯酒就照例醉得暈乎乎,大剌剌地躺在地上,眼角模糊瞥見一抹鮮綠色彩,覺得挺喜歡那顏色,伸手去奪,緊緊抱著那摸著軟綿綿的東西。

 

耳邊似乎傳來驚叫,他不以為意,蹭著那東西蹭得歡。

 

班隱約間聽見團長好像說了些什麼,而後是某個熟悉的輕微腳步聲由遠至近,來到他身旁。

 

班想,那傢伙可是很少用走的,通常不是仗著自己能飛到處飄嗎?

 

溫暖綿軟又不帶一點繭子的小手擱上他的腰,往上使力,似要將他抬起來,可力氣不夠,沒一會兒那手的主人就腳滑倒在他身上氣喘吁吁,噴息盡數襲向他的肩窩。

 

柔和的甜絲絲花香,聞起來多舒服。

 

於是他拋了原先抱著的東西,改去擁住那手的主人,一樣軟軟的,挺趁手,只是小了點。

 

班很想看清懷裡人,卻做不到,像是有誰拿一層薄膜覆在他的眼皮子上,讓他視線模模糊糊。

 

可他知道懷裡人是誰。

 

那個讓他養成了慾望、養成了貪求的人。

 

班隨便一抓,就將那人的手握住,親了又親。

 

這麼輕易地就抓住了他,真是個美夢不是?就像是他未曾離開自己身邊。

 

班小心翼翼地啟唇,嗓音很輕,深怕驚碎了這夢境。

 

他喚出那深埋在記憶角落裡的名:「金……」

 

只有在這裡,在夢裡,金才會在。

 

讓他不由自主地有些耽溺,甚而想要一睡不醒。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少女重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