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里包恩連看也不用看,在放開丹萊娜的手之後,又把想退開的澤田綱吉給撈回懷裡。

 

澤田綱吉掩面,內心哀嘆,這日後可怎麼過?

 

丹萊娜神情一片空白,半晌才探詢地往澤田綱吉看去:「父親……」

 

「丹妮,什麼也不要問。」澤田綱吉疲憊地嘆息:「去找守護者,隨便哪一個也行,想知道什麼去問他們,他們都知道。」

 

丹萊娜卻還是佇足,倔強地問:「為什麼你們都知道,我卻不知道?這人應該很重要吧,父親,是不是除了這人,您還瞞了我很多事?」

 

「丹妮,我有自己的苦衷,再者,妳不必要知道他,而且……」

 

「父親!您明明說過,我們是一家人,什麼也不瞞我!」丹萊娜眼眶發紅:「他說,那是您的家庭教師與未來情人,那就是很重要吧!我不相信您會這樣縱容一個陌生人藉您的名義打誑語!明明我問過了很多次,父親就是不結婚,您說有我就夠了,原來是在騙我嗎?這麼多年的親情,難道就只是隨口敷衍嗎!?」

 

「我沒騙妳!丹妮,再怎麼樣,妳的確是我的親人,我對妳的感情不會是假的,只是偶爾還是有些想自己保管的……」

 

「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父親!」丹萊娜再次打斷他,死咬著嘴唇,所說的話皆是從齒縫間迸出:「我那麼相信您對我一心一意,父親,您怎能……」

 

「丹妮,夠了,妳並不了解。」澤田綱吉頓了頓,有些難以啟齒:「我跟里包恩……」

 

丹萊娜猛地緊蹙眉頭:「他叫里包恩?等等,我聽過他!那個下落不明的世界第一殺手?」

 

她看向里包恩,只見那從頭至尾悠閒地看他們父女吵架的男人終於有了些反應,削薄的唇瓣微抿,兩邊嘴角尖尖向上,笑得漫不經心。

 

「是的,丹萊娜小姐。」里包恩說:「以這種方式來讓我們彼此相識,實在不是我本意啊。」

 

兩人對視的一剎那,丹萊娜的手猛地打起了擺子,迫使她狠狠握緊拳,才能抑止那份恐慌。

 

「行了。」澤田綱吉插進話來,擋在丹萊娜面前:「丹妮,這是命令,馬上出去。」

 

當眼前那張英俊卻也冷酷的容顏被養父米色西裝的背影取代,丹萊娜這才鬆了口氣,只是當她聽見澤田綱吉的話,那股倔勁卻又上來了。

 

「不!父親,我要待在這裡。」她喊:「我不能讓您一個人在這裡──」

 

「丹萊娜小姐。」里包恩忽然笑出聲來,隔著澤田綱吉,冷冷地向丹萊娜說:「我不知道,妳是這麼跟妳的教父、妳的Boss講話的,原先我還覺得妳是個小淑女呢。」

 

丹萊娜嚥了口口水,不悅地說:「你有資格對我這麼說嗎?我可不認為你能介入我和父親的談話。」

 

「哦──」里包恩耐人尋味地拉長聲音,隨即說:「妳是想說,清官難斷家務事?」

 

「自然!你這外人憑什麼有資格介入,說什麼未來情人,明明還沒得到我父親的認可!」丹萊娜咬牙切齒。

 

里包恩眼睛微微一瞇,似笑非笑地瞪了澤田綱吉一眼。

 

澤田綱吉心裡一咯登,他熟識里包恩這麼久了,哪能不知道他這是即將損人的前兆?

 

可還沒等他出面緩頰,里包恩已經繞過他,彎下腰湊近丹萊娜的臉,再度與她互相對峙。

 

丹萊娜被里包恩盯得心頭發怵,卻仍不甘示弱地與他對瞪,即使臉色已經發白了。

 

里包恩的目光寒如明星,他緩緩地啟唇,那一段綿長的義大利語宛若柔軟卻冰冷的毒蛇,逐漸纏上丹萊娜,在她耳邊吐著紅信子。

 

她聽到他說:「年輕的小姐,妳是不是認為自己很了不起?我看,該是好好給妳一個震撼教育的時候了。」

 

 

澤田綱吉看不下去,向男人喚了聲:「里包恩!」

 

里包恩頭也不回:「綱,別太寵孩子了!」

 

「丹妮還小,衝動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你就別嚇她了。」

 

「她十九了,連她自己也說,她長大了。」里包恩嗤之以鼻:「她將來要繼承彭哥列的吧?她比你當年還不如,至少你還懂得聽取建言,你看她只懂無理取鬧,還敢把彭哥列留給她?」

 

「誰讓你嚇她的?」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嚇她?」里包恩冷哼:「原先我不說話,是看在那是你們父女溝通的分上,但你已經親口說出是命令了,首領的命令高於一切,即使是我,你一句話讓我去CEDEF,我還不就立刻去了?在這種時候,她還只會胡鬧,根本是搞不清楚狀況的貨色!我才想問你,你到底怎麼教孩子的,把她教得無法無天?」

 

「丹妮是好孩子,她只是一下子無法接受你的說法,她還慌著,畢竟我從來沒有過情人。」澤田綱吉替丹萊娜說項:「你也行行好,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再整她了。」

 

「你?你的面子值幾個錢?」里包恩終於不再盯著丹萊娜,瞥著澤田綱吉:「若是拿你的心來換,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澤田綱吉面上頓時陣紅陣白,面對里包恩時不時的調戲,他還是不太習慣。

 

幸好這次里包恩也沒揪著他不放。

 

里包恩再度將目光調回丹萊娜身上,只輕輕說了一句:「執行妳教父剛剛的命令,立刻滾出去。」

 

「我……」丹萊娜才說了一個字,卻馬上被里包恩瞪得閉了嘴。

 

她算是怕了這男人,那無邊無際的冷意包裹住她全身,差點讓她連呼吸也忘了。

 

以前她從不知道,真的有人能光是只用眼神,就能讓他人難以招架,生出恐懼。

 

那雙眸子黑洞洞的,卻像是泛著紅光,用血洗過似的,無悲無喜,不帶有任何一點暖意,只有高高在上的輕蔑。

 

她在他眼裡,並不是一個少女或一個人類,純粹只是隻不值得上心的螻蟻,她的耀武揚威,在他看來就是場笑話。

 

丹萊娜垂著頭,走到澤田綱吉面前,低低說了聲是,就大步出了辦公室。

 

澤田綱吉隱約看見丹萊娜眼眶都是紅的,不由得憐惜,又望向里包恩的時候,難免有了些埋怨。

 

里包恩卻伸手摩挲澤田綱吉的下頷,輕笑:「不必太感謝我,我可是幫你訓誡女兒呢,慈父多敗兒,你不願當那個壞人,那就由我來。」

 

等澤田綱吉意識到的時候,里包恩已經又壓在他的唇上,舌頭探入他的口腔,勾得他臉紅心顫。

 

里包恩倒是無所顧忌,明明他還沒真正應了他。

 

偏偏,澤田綱吉還真無法推拒里包恩。

 

澤田綱吉想到丹萊娜不知道又要跑哪裡去哭了,就既歉疚又無奈。

 

一邊是女兒,一邊是愛慕已久的家庭教師,手心手背都是肉,兩方擊掌,最終挨疼的還不是他自己!

 

唇上驀然一痛,澤田綱吉微微嘶了聲。

 

「不專心啊,蠢綱。」里包恩笑說,舔了舔他的唇。

 

澤田綱吉抬頭,只見男人雙瞳裡滿滿映著自己惶然的臉龐。

 

他半斂睫毛,將那侷限於對方眼眶內的小小一幕給隔開,彷彿如此就能不再感覺刺心。

 

愛他,卻也不敢愛他。

 

這樣猶豫不定的自己,真是讓人煩躁啊不是?再怎麼樣接近,再怎麼樣的親密舉止,他仍是無法控制地害怕。

 

他或許能相信現在,卻害怕未來。

 

放手一搏或全數捨棄,那是一道最深奧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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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重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