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斯垂了眼瞼,半晌才有氣無力地說:「……不是因為你的問題,也不是想自殺。」

 

「那是為什麼!?」亞瑟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法蘭西斯又不說話了。

 

「法蘭西斯!」亞瑟震怒地喊,很想揍他一頓,卻見他蒼白若紙的臉龐,心裡一酸,最終只是緊緊握著拳頭,指尖刺得掌心都發痛。

 

法蘭西斯不願看他,微微蜷縮身子,拒人於千里之外。

 

亞瑟只覺情緒無從發洩,站起身走來走去地轉圈子,最終實在忍無可忍,砰地一拳揍在印花牆壁上,力道強得連壁紙都微皺。

 

他的指節處因而浮出瘀青,烏青的顏色很嚇人,深淺不一地佈滿在手上。

 

法蘭西斯聽著那巨大的聲響,輕輕嘆息,終於妥協地開口:「別為了哥哥傷到自己,那很不值得。」

 

手上的痛,讓亞瑟的理智稍微歸位了,語氣也漸漸冷卻:「你已經知道我在乎你。」

 

「你也應該已經知道,我自顧不暇,想不了其他事。」法蘭西斯話聲極慢:「亞瑟,費賀儂醫生告訴你了吧?我的症狀。」

 

「他只告訴了我,你患有憂鬱症,還有無法確定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亞瑟轉身看法蘭西斯:「但他沒告訴我,你這樣多久了,為什麼明明知道你會亂吞藥,還繼續給你開處方簽。」

 

「是我要求費賀儂醫生的,若沒有藥,我睡不著,症候更差,雖然睡著了,做的也是惡夢,總比不睡好得多。」法蘭西斯此時倒是很乾脆地答他了:「他開處方簽給我,已經半年了……別怪他,我還用上一點演技,讓他相信我因此好轉了,只是好轉很慢罷了,他是個好醫生,還會固定來拜訪我。」

 

「我還不至於沒這點眼力,他好不好,我會不知道?難為他,給你看診那麼熟練。」亞瑟說,而後話鋒一轉:「你說,你吃藥已經半年了?想來不只吧,應該更久,我猜猜,是病潮之後沒多久?」

 

法蘭西斯神情怔愣,勉強揚了揚嘴角:「所以我剛剛才不想跟你說太多,你總是敏銳得討人厭。」

 

「那是針對你,我太了解你,甚於了解我自己。」亞瑟再度回到床前,坐在他身邊,自嘲似地笑:「很悲哀,不是嗎?千年來,我一直不斷告訴自己,我是厭惡你的,結果也因此一直看了你千年,不了解你都難。」

 

法蘭西斯靜靜的,半晌才說:「我想,我們彼此彼此。」

 

「不,法蘭西斯,你關注我的,絕對沒有我關注你得多。」亞瑟乾笑:「從以前就是如此,你的心很大,卻總是沒有我的位置,我曾經想過,你明明能愛所有人,為什麼不肯愛我。」

 

「……因為,我也沒想過你會愛我。」法蘭西斯淡淡地說:「不會有回應的感情,我寧可不去想。」

 

「我明白,但我已經坦白的現在,你卻差點殺死了自己,依然完全不顧慮我。」亞瑟眉眼間滿是疲憊:「你知道嗎?我倒是很希望你是為了我,才把自己搞到這境地,至少我們兩人之間,有一個人會覺得安慰些。」

 

「亞瑟,這時間、這地點,你非得要立刻找我求憐索愛?」法蘭西斯心下生煩。

 

亞瑟頓了頓,倒也乾脆:「好,你不想談,我們就不談這些,算我讓你。」而後馬上問他:「那可以請你告訴我,法蘭西斯.波諾福瓦,你是怎麼把自己搞到這境地?」

 

「你就是不打算讓我好過,執意要問到底嗎?」

 

「我只是不打算讓你逃避,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伎倆嗎?法蘭西斯,你在我面前就別想裝了。你想逃避感情,可以,但不能不讓我知道原因,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當還我人情。」

 

「還你人情?呵,還你人情,哥哥可沒要你救我。」法蘭西斯煩躁地說:「算了,你想知道也可以,事情很簡單,不過就是我回家後,心情很差想睡覺,就隨便倒了水,抓了一把安眠藥直接吞了,後來發現自己吞太多了,但也懶得管了,反正死了就死了,我無所謂。」

 

「哦,難道不是想,反正我總會回來救你?」

 

「你覺得呢?」法蘭西斯諷刺地笑。

 

亞瑟凝視著他,半晌才說:「我就當是了。」

 

法蘭西斯喃喃罵了髒話,抓過一旁的枕頭蓋在自己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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