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斯瞪他,舀起沙律放在嘴裡,洩憤似地用力嚼。

 

亞瑟則喝起湯,動作緩慢優雅,昭顯了極好的教養。

 

法蘭西斯吞下食物,躊躇一陣後,問:「亞瑟,你到底看上我什麼?」

 

亞瑟放下湯勺,拿紙巾抹抹嘴,這才說:「哪裡都看不上。」

 

法蘭西斯被氣笑了:「媽的。」

 

「但也還湊和,至少把鬍碴刮掉的話,你這張臉是能欣賞的……噢,還有你的金髮。」亞瑟很不客氣地打量他,卻暗暗地嚥了口水,壓下突然而起的緊張情緒:「再者我認識你太久了,也知道怎麼跟你相處和過日子,若你問這蠢問題是要個我追求你的理由,我給你了。」

 

「你終於承認哥哥長得帥了?」法蘭西斯咕噥。

 

「我說了,還行,跟我勉強搭得起。」

 

「既然勉強,就去找個不勉強的對象如何?噢,要哥哥介紹法國的公園或夜店給你嗎?明天你就可以去做個朝聖巡禮。」

 

亞瑟深吸一口氣,冷眼瞟他:「法蘭西斯,你煩不煩?別再想讓我回心轉意,我是不會罷手的。」

 

「是你別再逼我啊,亞瑟。」

 

「逼?不過是有個追求者罷了,你脆弱的小心肝就受不住了?我怎麼記得以前有人跟我吹噓過同時有八人追他,剛好四男四女?還是我一個人的分量抵得過一次八人?天啊,那可真是榮幸,你還是趕緊答應跟了我吧,我在你心中多麼重要。」

 

「這是兩碼子事,亞瑟,少無理取鬧。」法蘭西斯覺得頭疼。

 

「無理取鬧的是你,法蘭西斯.波諾福瓦。」亞瑟故作冷靜地說:「聽著,你說我變了,但其實變最多的,何嘗不是你?你何時這麼瞻前顧後,像個貞烈的小寡婦?我說要追求你,放在以前,你可不會是這反應。」

 

「不然哥哥該是什麼反應?」法蘭西斯脫口而出。

 

「噢,上帝,那位亞瑟.柯克蘭也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之下了。」亞瑟學了學法蘭西斯的語調,雖然他始終打不起卷兒的舌頭,讓他學得很不像:「別說你不會這樣昭告全世界,那可是謊言。」

 

「也許我改過自新了呢?」法蘭西斯問。

 

「法國人劣根性總是自發性地永續發展。」亞瑟冷冷地說。

 

法蘭西斯更煩了,再也不想跟他說話。

 

店主送上主餐,這次兩人面前的食物不一樣了,亞瑟是香煎小羊排配馬鈴薯泥,而法蘭西斯的則是茴香煎鯛魚排。

 

亞瑟說:「多吃些魚,你該補補鈣了,不然總是情緒不定。」一副像是包容小孩子的態度。

 

法蘭西斯頓時扭皺餐巾:「哥哥好得很,不必你來多嘴。」

 

「是嗎?我也只是提醒你。」亞瑟向他挑眉。

 

法蘭西斯忍著想揍他一拳的衝動,拚命告誡自己,跟他認真就輸了。

 

只是亞瑟又補了一刀:「你需要我把我的羊骨也給你啃一啃嗎?」

 

法蘭西斯腦中繃著的那條弦,終於斷裂。

 

 

後來,亞瑟與法蘭西斯並沒吃完那一場飯,因為法蘭西斯中途離席。

 

亞瑟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座位,想來他剛剛真把法蘭西絲氣得狠了,只是法蘭西斯不願意在公眾場合動怒罷了,不然準跟他打起架。

 

他覺得自己真的焦慮得過甚了,很多話就這麼衝出口,沒怎麼過腦,只是說都說了,既成事實也不能扭轉,時間回溯魔法終究只存在於小說裡。

 

打從見面起,法蘭西斯的反常就在他心裡埋了隱憂,直至方才,他剛剛的告白被打槍,雖然他假裝鎮定,也知道事情不會很順利,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反唇相譏,以最平常卻也最糟糕的方式回擊,來掩飾自己的無措。

 

媽的,亞瑟.柯克蘭,振作點。亞瑟恨恨地咬著後槽牙。

 

店主來問:「剩下的餐點要打包嗎?」

 

亞瑟詫異地望著他:「可以打包嗎?」

 

「噢,其實是不行的,但……」店主打量他,而後笑了笑:「今天特例,嘿,年輕人,追愛可不能咄咄逼人,尤其你追的那位看起來不好到手。」

 

亞瑟忽略年輕人這詞,只看著店主:「噢。」

 

「年輕人,你很少談戀愛吧?」店主笑說:「也是,從你跟我說要把情人帶來這裡,我就該意識到你的業務不熟練。」

 

什麼該死的業務不熟練?亞瑟想,眉揪在一塊,簡直成了一團烏影。

 

「上世紀的戀愛公式書常說,送花第一步,吃飯第二步,約會第三步,談心第四步,最後就可以上床了。」店主抿著唇,瞥了一眼亞瑟胸前的玫瑰:「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你挑的花挺別致,但對你想追的那男人來說,老方法可不是好方法,或者該說,你該基於此求新求變。」

 

亞瑟懶得說那是一間花店老闆娘送的。

 

「別不以為然啊,好歹那是個金髮美人,難得一見,近年來很少看到這麼純正的金髮了!噢,我的天,簡直像從陽光裡抽出絲來。」店主兀自滔滔不絕:「要非是先生你的獵物,連我也想追了……當然,我不會真的做這事,只是說,若是我要把那男人,會把追求步驟稍微更動。」

 

亞瑟聞言,倒有了興趣:「怎麼更動?」

 

店主嘿嘿一笑:「順序倒過來就成了,從五到一,也就是說,先把人上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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